关于我体内的副人格都爱我这件事⑤

    05

    备考的过程很顺利，有Leon这个超强外挂，你只需要把他喊出来，拿出一支签字笔，厚厚的英文试卷就自动填上准确的答案，涂卡笔刷刷标上选项，连检查都不用。

    更不用说你的父亲，你一提出升学，他显然很高兴，亲自飞过来给你cao作这件事，让知名高校的校长亲自给你写推荐信，甚至他借助岳丈的关系，让你的身份背景有了政界的背书。

    加上稍微美化过后的简历，课外活动、联合国实习、比赛大奖、广泛的兴趣爱好，甚至是慈善捐款、偏远地区支教等人道主义，这样一份深厚完美的背景，你申请藤校offer，简直是易如反掌。

    收到录取邮件的时候，Jenny正在教你素描，她控制你的双手，在画纸上描摹放在桌上的果盘，甜澄澄的水果是上次Leon采购回来的，全是你喜欢的口味。

    有他们安排你的日常生活，你乐得清闲。

    饶是经历了诸多大风大浪，查收哥伦比亚大学英美文学专业的E-mail，你还是高兴到发疯，在屋子里乱蹦乱跳，摇滚乐开到最大声，在脑海里对两个副人格表达谢意和喜悦，甚至想跑到阳台上大喊，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好消息。直到邻居敲门让你小声点，你才收敛住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Leon，谢谢你帮忙……我太喜欢你了！”

    性格温柔腼腆的青年躲在一旁，像是害羞了，没有应声。

    “Amy，我也帮你了好吧！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朋克少女似乎吃醋了，嗓音恨恨，腮帮子都气鼓了。

    你又一次当了两人的和事佬，一会儿说好话哄人，一会儿做承诺保证，还讲了不少双关笑话，才让Jenny破涕为笑，两个副人格化解矛盾，握手言和。

    开学之前，父母和弟弟飞过来看望你。Leon和Jenny很贴心，全程没有出现，把相处空间交给你。

    父亲塞给你两张黑卡，还送了你一整套苹果产品，耳机、笔电、平板、手机都是最新的，甚至手表、眼镜都配备了智能科技。母亲依然臭着一张脸，不愿意跟你讲话，但是临走之前，她去厨房给你做了一顿晚餐。你吃的时候，偷偷转过头擦拭眼角的湿意。

    弟弟半夜偷偷溜到你的房间，和你说悄悄话。对这个从小就极具运动天赋的美国少年，你为他在橄榄球和帆船各类体育赛事中取得的荣誉，感到由衷的骄傲。

    你们彻夜长谈，丝毫没有隔阂。他讲述他的中学生活、青春期烦恼、和女朋友相处、父母对他管理过于严格，他的成长感受，他的朋友和老师，他对于未来的规划，一切话题都让你饶有趣味。

    你躺在床上，抱着玩偶，静静听弟弟讲话。台灯打开，暖黄色的光线照亮少年的金发，柔软的发丝似乎流淌着浅色的金箔，蓝色的眼眸就像盛着一片蔚蓝的大海，鼻翼两侧长着淡淡的雀斑，已经长成美国大男孩的少年正在对你源源不断吐出心里的话。

    最开始，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羞涩和不安，后来越说越激动，身体甚至带上夸张的肢体动作，最后全然变成对你的不舍和思念。

    他问你：

    “jiejie，你忘掉过去不好的事了吗？”

    “jiejie，你还在做噩梦吗？”

    “jiejie，你的……抑郁症痊愈了吗?”

    你笑着摸摸少年的头，打趣似的摊手，调侃道：

    “傻瓜弟弟！你不用担心我，我在这里一切都好。你jiejie我呀，即将迎接玫瑰色的校园生活，谈谈恋爱，参加各种party，交一大堆又帅又酷的朋友……不像你，还在为升学和考试而烦恼。对了，还有女朋友太过于热情，你有点招架不住。”

    说完，你不再揶揄，神色变得认真：

    “弟弟，未来我们会走不同的道路。我相信你，一定会在体育领域崭露头角，让更多人认识你。你有热情，也有天赋，不要轻易浪费……至于我，会留在纽约上大学，未来大概率会选择在美国发展。

    但你不同，父母对你寄予深厚的期望，他们希望你……成年之后能走上从政之路。现在你可以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拥有无限广阔的选择空间。当你步入社会，就得按照父母的规划，一步一步走下去，学习经济或法律，毕业以后担任律师或法官，从基层议员做起，争取足够的政治资本，最后步入参议院。

    所以，要好好度过你的中学时光。当你成年，你会发现，这段时间可能是你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了……你是我最亲爱的弟弟，我希望你以后能走得更广更深更远，既能完成自己的梦想，又能实现父母的期待。我会在你的身后，一直看着你的背影，看着你……成为一个年轻有为、前程远大的优秀青年。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jiejie会永远爱你。”

    身量已经比你高的少年认真地听着你的话，眼里有光在闪烁。

    他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呼吸深长，带着极大的欢喜和忧伤，给了自己的jiejie一个长长的拥抱。

    第二天，他们送你去大学报道，待安顿好一切事宜，坐下午的班机飞往英国。

    你在机场，和他们拼命招手，目送家人离开你的视野。

    一张卡片被你紧紧搂在胸前，上面记录着弟弟写给你的话：

    “jiejie，我也会永远爱你。”

    送完父母，你赶往校园。

    Leon和Jenny终于出来放风，在脑海里活泛心神，语气雀跃地跟你讲话。

    作为一名大学新生，你的心里充满了激情和活力，没空搭理副人格烦人的唠叨。

    明艳美丽的学姐引领你参观校园，介绍教学楼、宿舍、图书馆、餐厅，如何获取教授的联系方式和学习资源，还传授了一些兴趣社团、新人欢迎会、交友平台、课后娱乐等社交潜规则。

    最能吸引你注意的莫过于学姐口中的“课后娱乐”，你强烈申请她带你去见识一番。

    学姐允诺，和你交换了联系方式，说如果近期有夜间聚会，会带你过去。

    你向她表示感谢，还送给她一瓶女士香水当见面礼。

    招待见面的礼物都是Jenny准备的，开学之前，她特意选了一个晴天，带着你去奢侈品店大扫购。

    不愧是社交界的天花板，她挑的都是小众轻奢的礼品，香水、口红、丝巾、打火机、钢笔等小物件，既不过分贵重，又能凸显自己的心意，给人留下大方得体的初印象。

    你把这些礼物分给你的舍友、同学、帮助过你的学长学姐，甚至是学校的工作人员，他们推脱了一番，敌不过你的热情，便收下了。

    一切按照Jenny的计划，你在大一新生中也算是露了一次脸。

    接着便是开学典礼、新生代表讲话、校长致辞，很俗套，没什么亮点，你坐在在大礼堂的后排，昏昏欲睡。

    Leon喊醒你，原来迎新典礼已经结束了。

    你走在校园的街道上，欣赏周围的风景。古典精巧的建筑群，随处可见的装饰雕像，参天合围的树木，三三两两抱着书的学生，空气中流淌着自由浪漫的学术氛围和人文气息。

    走出校门，便是曼哈顿的街头，纽约市中心最重要的商业、金融、保险机构均分布在这里。著名的观光景点有中央公园、大都会博物馆、麦迪逊大道、纽约证券交易所、百老汇剧院、第五大道。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就位于曼哈顿下城，还有美国精神的象征——自由女神像，矗立在纽约海港的自由岛上。

    世界的经济、商业在这里交汇，人类的文化、艺术在这里融合，温和适宜的气候让纽约曼哈顿成了人口密集、文化阜盛、经济发达的特大城市。漫长的冬季过去，各大高校于晴朗的春日开学。新鲜血液的注入让古老的校园焕发出勃勃生机，每个角落都充满自信明媚的青春味道。

    你心情大好，在市区闲逛，偶然路过一家白天营业的酒吧。

    说是酒吧，更像是休闲场所的小型清吧。台上有live乐队驻唱，台下有客人喝咖啡听音乐。私密的环境有助于人们放松心情，亲密交谈，拉近彼此的关系。

    招待把你引到靠近窗边的位置，你点了一杯美式，听乐队弹奏90年代的老情歌。

    主唱是个俊美帅气的意大利青年，碧绿色的眸子，像两颗翡翠猫眼，声线磁性中带点沙哑，轻缓的音乐格外吸引人。

    你有点意动，于是打了个响指，托招待往台上送捧花，还赠给主唱一笔不菲的小费。

    他看到花束，略略抬眸，显得有些惊讶。

    招待向你的方向一指，他立马明白过来，你端着咖啡和他遥遥相望，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台上的青年没有受到干扰，微微一笑，继续唱完自己的歌。

    等他退场，他坐到你的对面，请你喝马提尼。你摇摇头，表示自己喝不惯鸡尾酒。

    他也不坚持，随性与你聊起来。

    当你说到今天刚入哥大报道，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对你说，他也是那所学校的学生，在国际关系学院就读，目前大三。

    你感叹了一番，没想到这么有缘分，随便走进一家酒吧就能碰到校友。

    他跟你交换了联系方式，还约你出来吃饭。

    你婉拒了，表示晚上和舍友聚餐，下次有空的时候，再和他约。

    他有点遗憾地叹息，随后送你出酒吧。

    夜色正浓，华灯初上。城市的夜景流溢而璀璨，街道两边的店铺开门迎客，人群穿梭不停，各式广告招牌亮着灼眼的光。

    你脸色有点倦怠，步子放慢，一边走路一边发呆。

    “Amy，你喜欢刚才的男生？”

    Jenny单刀直入，直接开口质问。

    “我不喜欢他，他是我偶然遇到的学长，所以态度热络了一些。”

    你有点烦，但还是耐心地解释，安抚Jenny的情绪。

    “Jenny，让Amy静一静，她累了。”

    Leon的声音温柔而清越，在寂静的夜色格外醒目。

    你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细微敏感的心情变化，他都注意到了。

    “Jenny，你接管我的身体吧。今晚和舍友的联谊，就拜托你了。还有Leon，如果要提前联系导师，麻烦你写邮件发过去。我累了，先休息一下。”

    你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等你醒来，两个副人格会替你荡平所有麻烦，解决一切问题。

    生活顺利向前，道路依然平坦。

    这一觉睡得有点长，你接收记忆，已经是一周后。

    Jenny充分发挥自己的社交特长，让你在学生宿舍大受欢迎，还在班上交了几个好朋友，年轻人最喜欢去的社交场所，什么酒吧、舞厅、滑冰场、艺术长廊，潇潇洒洒逛游了个遍。

    Leon则积极联系助教和导师，查找各种资料信息，替你写论文、交作业，各科老师都很喜欢你，尤其是哲学教授，不仅课上和你交流学术问题，而且在课下给你推荐各种论述专著。

    在新生群体中，你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很多人都喜欢你的性格，频频邀请你去外出聚会、结伴游玩。

    你却兴致缺缺，对开学后接踵而至的新鲜事件不甚感冒。

    叹息，长长的叹息。

    你不明白，内心的空洞是什么，生活的意义好像突然变成了沉默和无聊。

    Jenny和Leon在一边给你提出各种建议，逛画展、参加聚会、参观博物馆、和教授吃饭、提前预习下一节课的讲义资料，没有一个符合你的期待，你摇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然后，下午你逃课了。

    踩着单车，前往之前去过的酒吧。你依然坐在原来的位置，点了一杯美式，静静欣赏台上的音乐。

    主唱这次换了歌曲风格，弹着电音吉他，是你最喜欢的重金属摇滚。

    意大利青年的绿眸燃烧着火焰，像是绿色的海浪，一层层扑卷过来，把你淹没。

    亚麻色的长卷发绑束在身后，汗水洒落，浸湿细碎的发尾。

    纯黑的皮质夹克衫，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黑色的紧身长裤，中间围着穿孔锁链黑色腰带，一双同色系的马丁靴。耳朵穿环，脖子挂着银色长链。

    整个人越发神秘危险，气质独特。

    他的表情很生动，感情充沛，声音里含着强大的力量，极大带动现场的气氛，引得底下的客人心神sao动。

    荷尔蒙狂热流淌，年轻男女对着暧昧的眼神，在舞池上激烈扭胯贴面。

    你也被感染了，眼神变得迷离，心里蠢蠢欲动，被台上的青年吸引了全部注意。

    他朝你勾唇，眼尾眯起，身上流淌着汗水。看到你炽热的视线，面上露出一抹惊喜了然的笑意。

    你这次从外面的花店挑了花束，在歌曲的高潮部分，把手里的鲜花，纷纷扬扬扔到台上。

    鲜艳的玫瑰花砸中青年的靴子，他一个弯腰，顺势拿起一朵。在嘶哑亢奋的歌声中，薄唇轻启，探出一点红舌，细细嚼碎所有的花瓣，性感的喉结滚动，甘甜粘腻的花汁顺着食道整个咽进自己的肠胃。

    你呼吸发紧，仿佛他咽下去的，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音乐切换，主唱下台。脱下外套的青年坐在你对面。

    他邀请你去外面散步，你咬了咬嘴唇，不顾Jenny和Leon在脑海里的反对，毅然答应。

    似乎意大利就是罗曼蒂克的代名词，家乡在满是鲜花和阳光的佛罗伦萨。他是一个天性自由浪漫、追求音乐梦想的艺术青年，家里反对他写歌、学摇滚、参加乐队，他假意妥协，把梦想放到一边，努力求学上进，终于离开家乡，来到美国，实现自己的音乐梦。

    当然，理想丰满，现实骨感。没有前辈的指导和引荐，他也只能在末流乐队当当酒吧的业余驻唱，想再进一步，无异于白日做梦。他也想开了，音乐是慰藉，是寄托，是精神的象征，但音乐不是前途，不是未来，不是人生的意义。

    他还是要忘掉心中的痴念，接过父辈的期待，走在预设好的、属于成人世界的道路上。

    你看着异国青年那双忧郁温柔的眼睛，神色愣愣，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细密的电流侵袭紧绷的神经，你浑身战栗，然后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捧住男人的脸，轻轻吻上去。

    第一次，如花一样的亲吻。

    各种意义上，由自己主动的初吻。

    你分不清是被眼前的男人蛊惑了，还是眼前的男人被你蛊惑了。

    等长长的亲吻结束，他已经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向你深情告白。

    “Amy，我喜欢你，你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你还没来得及回应，身体控制权就被“强制下线”。

    恍然之间，你听到Jenny和Leon交替出现的冰冷恶毒的声线。

    她对男人说：“你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他对男人说：“快滚吧，以后再也不要出现我的面前。”

    你什么都没说出口，就看见脸上寸寸失去血色的青年，拖着摇摇欲坠的步伐，失魂落魄地离开。

    ——他们、他们怎么敢！

    你第一次清醒地认知到，原来体内的副人格也有……自己的私心。

    必要情况下，他们会罔顾你的身心意愿，甚至强行夺走你的行为权限。

    大胆又放肆，做出他们想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