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完话音就弱了下去，靠在紫发男人肩上的那个浅色脑袋压了下来，他胸口响起了一阵轻轻柔柔的均匀呼吸声。 都困成这样还惦记着他的情况，老师真是……侧向对方的碧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情意。 一手抱着在自己怀中安睡的师长兼爱人，一手梳理着她柔顺如瀑的长发，褪去了一身属于鬼兵队总督的戾气的紫发男人，此刻看上去温柔到了极点，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那种幸福感莫大到近乎无可比拟。 居间里一片静谧，并无要发生什么的迹象，溜出去的银时拿着顺手取的抹布蹲在门外听了几秒，推门进来，看见高杉打横抱起睡着的松阳走向这边。清楚他打算做什么，银时也没贫嘴那些“不许乱抱阿银的老婆”之类的，给人让开路自个去收拾残局。 去往浴室的紫发男人给自己老师清理过身子、换好衣服，把人抱回来，满地狼藉已在屋内的银发男人的打扫下归于整洁，布団全都换过新的，弄脏的也洗过晾去了后院。 少年时为同一个目标而结下的这份心照不宣的默契感，时隔多年依然存在于这两个男人之间，只因他们都想要用一生去守护的那个爱到骨子里的人，时至今日终于切切实实回到了他们身边。 沉睡中的长发师长被小心翼翼地放回重铺好的一床暖和厚实的被窝里，注视着那张毫不设防的恬静睡颜的两道目光都饱含着要把人溺进去的深厚爱意。 给她掖好被角，两个男人照例是分别于她身侧面向她躺下，又尽可能地睡得更挨近她，还各自从被子底下牵住她一只手，而后才安心且满足地阖眸。 一室寂静而安宁的夜色中，安然熟睡的老师与一左一右睡着的银发学生和紫发学生紧紧依偎的姿态，同往日那间偏远村屋里的无数个夜晚近乎如出一辙。 只是昔日赖在中间的浅发大人怀里被哄入睡的这两个孩子早已长大成人，能够反过来为自己此生最爱的这个人遮风挡雨、慰藉她的身心、成为她所依靠的归宿、给她带来无数的美梦。 因多年的分别而停滞在过去的时间，终于又开始重新转动。 ＊ 次日，留宿的银时一起床就换回衣服自行离去了，松阳醒得稍晚，起来先回复了他走之后发来的简讯。比她早一些起床的高杉照旧给她梳理好头发和换过日常衣物，又变戏法似地端出一人份的早饭——热气腾腾的一碗铺满玉子烧的米饭和一碗味增汤。 理论上来说这个出身优越的紫发学生不善下厨，松阳有些好奇早饭的来源，对方说自己吃过了，她也没多问，正要拿餐具，跪坐在她枕边的紫发男人先一步拿起筷子，说是要喂她。 ……在照顾她过头这点上，晋助和胧还真分不出高下。 心觉无奈，又一向拗不过这个最固执且死心眼的学生兼恋人，松阳只得依了他，忍耐着难为情让一脸宠溺地望着自己的男人把食物喂进嘴里。 愉快地投喂完自己老师，把餐盘收走，高杉便拿出自己和见回组联络用的那部通讯器，询问她是否需要联系在京都的那两个孩子，松阳对此期待已久，眼巴巴地等他拨过去。 “早上好。” 接起通讯的人是信女。时隔多日再见，不苟言笑的蓝发少女相比上回看起来有些紧张，一见屏幕上笑眼弯弯的长发师长就结巴了。 “高杉师兄和、和老、老师……” “好久不见呀，信女。” 不过紧接着飞奔而来的澄夜情绪要比她激动得多，一见到分别许久的师长哇啦哇啦隔着屏幕哭成了小花猫，信女给她递过去的手帕都整条打湿了。 “松殿下我好想你呜呜呜真是太好了松殿下平安无事呜呜呜高杉师兄还在松殿下身边也太好了呜呜呜……” 深知这大半个月来一连串围绕幕府的重大变故会让这位心思纤细的小公主十分不安，松阳赶忙温言细语地哄她，好一会儿才把她哄到笑颜逐开了。 想来这些孩子们私下沟通过，两个小姑娘都没问起那段全宇宙公开的直播相关，更没提起某个想起来就令她糟心的男人的名字，澄夜叽叽喳喳地全程都在说京都这边的情况。松阳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的近况，问她们俩何时返程，回答“下周才能出发”的信女仍显得有些许拘束，每次唤出这声“老师”都面带忐忑。 （若有机会，她一定想要亲口称呼您一声‘老师’的。） 想起还未相认时，这孩子状似无意地对自己说过这句话，过往种种浮现心头，松阳心中五味杂陈。 时隔九年重逢的那天，自己本该认出她原来就是那个曾在孤寂与黑暗中陪伴自己三年的孩子，结果那时的自己只会逃避现实。 上次和这孩子聊上天的时候，自己却又失忆了，好在一切波折都过去了，如今自己总算是能够坦然面对每一个学生了。 “……信女。” 尽管酝酿了许多对这个同样为自己付出颇多的孩子想说的话，临到出口却只有平平淡淡的几句师生间的寒暄。 “一晃都过去九年啦。”笑意温暖的绿眼睛弯成月牙，“信女已经长成非常优秀的大姑娘了呢。” 随过往一同尘封的那个象征着无尽永夜的名字，当然没有再提及的必要，诚如自己所愿，逃离了那片奈落的这孩子确实获得了光明的人生，直到今天仍无比庆幸自己当时做了那个决定。 “看到现在的信女过得很好，拥有了重要的家人，还交到了很要好的朋友，老师很为你感到开心喔。” 似乎从这番话中得到了足以证明自己的认可，屏幕上的蓝发少女明显可见放松多了，神色间的紧绷感烟消云散。 “我也很开心，老师。” 眸色明亮的绯红大眼睛映着通讯对面笑语嫣然的长发师长与她身旁满目柔情的紫发男人相依相伴的画面，信女原本抿直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弯起几分。 她的老师已然摆脱了束缚她身心千百年的阴影重获自由，从此世间再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她——他们数年来为之倾尽所能的唯一祈愿，终于实现了。 “能看到老师露出这样幸福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视讯聊天总归多一分距离感，思念师长已久的澄夜对于见面迫不及待，气氛温馨地聊了一上午，松阳便和这两个孩子交换了手机号，约好等她们一周后回到江户再会的时间。 之后的一周，除了会和其他几个学生手机联系，安逸闲适的日子过得和之前在飞船上几乎没什么差别，同居的紫发学生一如既往对她无微不至，日常生活上事无巨细全部亲自为她打理好，连一日三餐都要亲手喂她，依然让她完全没有自己动手的余地。 至于饭食的来源，松阳观察过，每到饭点，担任总督的学生会独自去一趟后院，回来后手上就端着菜式丰盛的食盘，估计每次都是他鬼兵队的部下按时送来的。 如此劳烦人家实在过意不去，她考虑过自己做饭，只是男人作为鬼兵队总督的身份不便在大庭广众露面，他又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外出买菜，只得作罢。 为表谢意，松阳提出过邀请来送餐的人一同用餐，那个叫做又子的金发姑娘跟着高杉过来时缩手缩脚的，坐下来时更是给人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总觉有股似有若无的冷气在往她那边飘。 一吃完饭，又子就慌慌张张道了别飞快溜得没影，她都没能和对方聊上几句，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这张和某个混蛋一模一样的脸吓到她了，自是不好再把人请进屋来。 借此番共居一室的机会，松阳继续执行让这个身体欠佳的学生增重的计划，每一顿都监督着对方吃下足够分量的食物。 虽说短期内还看不出什么成效，倒是这样一来，在表情复杂的紫发男人稍显为难地进食时，至少免去了让她最窘迫的被喂饭环节。 同居的这些天，她注意到男人都再没有绑过一次覆盖住左半边脸那处结疤已久的旧伤的绷带，帮他检查那只没法恢复视力的左眼时，松阳稍微有些在意地问过，得到的回答是。 “既然我和师兄已经和好，我若还绑着绷带，难以避免会给他一种时刻提醒他曾经做过什么的不适感。” ……这孩子还是这样善于为他人考虑。 关于对大弟子告白的事，她本想立刻告知自己的第二位恋人，不过还没来得及提出来、当天晚饭后与对方同坐在雪见障子前闲聊时，男人一副平常的口吻问道。 “对于师兄，老师有什么想法呢？” “想法？”松阳一开始没听懂，坦言道，“胧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大弟子呀。” ……果然是他问得太含蓄了吗。高杉无奈，“我是说，老师对师兄除了师生情，还有其他感情吗？” 这下松阳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有些惊讶:“晋助怎么会……” 承认自己还喜欢另一个人，面对恋人时心里总有几分微妙，但和银发学生一样，听她表明自己的决定，紫发学生并无任何反对之意，一副乐见其成的支持态度。 “师兄对老师一往情深数年，老师愿意接受他，我想师兄一定会很高兴的，请老师放心地去对他告白吧。” ……所以说，她是真的迟钝过头了呢，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一直都没看出这些孩子们对她的感情。 幸好，不会再错过了。 毕竟已是恋人的关系，相处起来在某方面比较以往的师生之间多少该有些不同。但几日来，虽朝夕独处、每晚紫发学生都与她相拥而眠，却同飞船上那数日一样，从未向她表露过一次需求之意。 不仅平日鲜少同她过度亲热，还像是避免自己起生理反应，每次接吻绝不动手动脚。可他身上时常散发出一种像在强行压抑的渴求欲，问他也只是答“是老师的错觉哦。”，搞得松阳十分担心。 上次由于自己睡着了没能帮他发泄出来，她本就很愧疚了，这些天试过坐在他身上和他接吻的时候，偷偷往他那里摸或是用下面蹭他。可对方次次都要么一把抓住她乱动的手往自己颈后一缠、开始带动她唇舌交缠的激吻，要么把她往地上一压一通长驱直入的深吻，高超的吻技直接把她吻到晕头转向。 若接吻中她那处湿了，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男人堵着她的嘴含着她的舌头吮吻，手摸到她两腿间、手指“呲溜”钻进她体内，灵活的指法次次都弄得松阳舒服到大脑一片空白，只会在男人身下抖成一团软着嗓子乱叫唤、两腿乱蹬底下乱喷水，压根记不得自己想说什么。 很快一周过去了。这天晚上，高杉照常抱她去浴室洗澡，把她衣衫除尽、放进装满热水的浴桶里，起身去给她拿浴液。松阳蜷着光裸的身子靠在浴桶边踌躇了一小会儿，等他回来试探性地问道。 “晋助不如进来和我一起洗吧？” 邀请成年男性共浴意味着什么，如今的她多多少少有了那么点身为女性的自觉，对此心知肚明，作为恋人，两人之间的身体性爱本来就是必不可少的感情交流方式。 “老师是说……” 闻言，守在浴桶外的紫发男人愣了一下，碧绿的独眸几乎一瞬间就暗了下去。 水汽蒸腾的浴室内，入浴中的美人一丝不挂抱膝而坐、长发披散湿着身的模样，简直是副香艳至极的绝景，何况她还在一脸天然地发出等同求欢的邀请，全然展现出一副毫不保留任其予取予、无论对她做什么都可以的纵容姿态，丝毫不知她的存在本身已具有足以毁天灭地的诱惑力。 正因如此，他怕自己会出于失控而……险些没能克制住盘踞心底的那股强烈到可怕的冲动，好不容易恢复理智的鬼兵队总督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满怀爱怜地摸了摸自己老师的发顶，摇了摇头温声道。 “浴桶的空间不够，老师自己好好洗吧，我就不打扰老师了。” 说着就立刻转头退出浴室了，还贴心地把门关紧，松阳想抓住他都来不及，一个人坐在面积分明占据半个浴室的浴桶里满心苦恼。 明明已经是恋人了，晋助为什么反而会在这种事上拒绝她呢？ 飞船上是顾虑于她当时与常人无异甚至更羸弱的身体难以承受，但现在又没有这份顾虑，以她的耐受程度，不论做得多激烈都没问题呀？ 生性内敛让她很难把这些疑问如实向恋人问出口，暂且压在心底躺在男人怀里入睡时，她几次欲言又止，被看出她心事重重的高杉手法娴熟地按摩着头皮，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惦记着快到约好的日子，松阳一大早醒来，透过障子门惊讶地望见外头白皑皑一片，看来又到一年一度的初雪时节。 随后收到了来自澄夜的简讯，说是快到江户城，下午就和信女一块儿来她这边。 既然是师生会面，人多会肯定更热闹，和紫发学生商量过，她干脆把另外三个学生也叫上了，想着大家一起再搞个庆祝初雪的火锅聚会，正好也能拉近学生们之间的关系。 通知发出去，最要好的两名学生照例结伴前来。脖子上围着那条新的红围巾的银时和提着满带食材的桂一同进到屋子里，放下袋子，桂就飞扑上去给了松阳一个热情的拥抱。 一周未见，大概是出于对师长的亲近之心，这孩子一抱住她就不撒手了，嘴巴念叨着什么“老师身上的人妻味道真的越来越好闻了”，随后很响亮地在她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顿时，在她身边坐下的银时和坐在她身侧另一边的高杉面色齐齐一黑，高杉一把将桂从松阳身上“刷拉”扯下去了，银时接着往他屁股上狠狠来了一脚。 “你个变态人妻控离阿银的老婆远一点啊喂！再借故性sao扰松阳，小心阿银削秃了你的假发！” 脑袋卡在门缝的桂捂着屁股:“不是变态人妻控，是不管在什么设定下都心思最纯洁的桂！话说变态的明明是你们两个从小就不好好学习净惦记着把老师变成人妻的家伙吧喂！” 银时和高杉异口同声:“关你屁事。” ……在某些方面，他们俩还真是默契十足呢。看着长大成人的三个学生如儿时那样打打闹闹，坐在门边的长发师长抵唇轻笑。 这个时候，她尚且无从得知，自己即将收到有关某个男人的一条惊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