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秦柠挨打

    那年秦柠刚上大一，她考上了自己心仪的学校，追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家里出事时，正沉浸在如愿以偿的喜悦里。

    可当母亲的一纸病情诊断书捏在手里时，她却只能在那个严寒冬天里对着她的感情和理想冷笑：没了秦家，她哪来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两人到医院时，何丝正坐在床头安安静静的看书。

    秦柠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心跳如擂鼓，说不出的紧张难安。

    她挪动着脚步慢慢往里走，“妈……”

    何丝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她原本是很安静的，安静到压根就不像个病人，可当看到秦柠的那一瞬，整个人却瞬间变了，眼底烧起了剧烈的怒火。

    “谁让你来的？”何丝想也不想的将手里的书朝着她丢过去，“秦柠，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滚——”

    秦柠避也不避，任由那本书砸到自己肩上，“妈，我……”

    “别叫我妈！”何丝厉声打断她，“你不是为了那个穷小子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我早就不是你妈了！”

    话音刚落，突然又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人。

    何丝瞪得眼睛都要直了，语气里的不敢置信藏匿不住，“江淮深？”

    江淮深眼里的不敢置信也很明显。

    他对何丝最后的印象是十年前，秦宗年还没有出事的时候。

    那时她容貌明艳张扬，性子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可如今呢？

    头发白了一多半，昔日锐利精炼的眼眸也填满了怨恨，老态何止一星半点。

    “江淮深，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何丝一瞬不瞬的瞪着他，眼中的恨意宛若实质。

    她病了这么多年，秦柠对她的脾气和性格也了解了，知道她这是动手的前兆，连忙扯了下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妈，你别这样……”

    “啪——”

    话音未落，被突然响起的巴掌声打断。

    秦柠被打得偏过脸去，一语不发。

    江淮深目光一紧，连忙走上前来，看到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五道泛红的指印。

    “秦柠，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何丝好笑的反问，目光一寸寸的冷凝成冰，“当初我跟你爸为你费尽心思铺好了康庄大道，你呢？”

    她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去撞南墙！

    秦柠咬唇不语，觉得很痛，脸痛、心也痛。

    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你不管不顾的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为了他不惜跟你的父母断绝关系，我们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吗？”

    何丝字字如刀，精准无误的插进了她心里。

    秦柠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只是轻拽着她的手臂，“妈，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说了……”

    “你现在知道错了？”何丝盯着她，眼里满是嘲弄，“当初我苦口婆心的劝你离他远点，你怎么不知道错了？”

    她气得胸腔不住起伏，恨不得再扇她一巴掌。

    可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却终究没能下得去手。

    何丝转头又看向江淮深，戾气十足的开口：“你们这是又勾搭到一起去了？秦柠，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贱的女儿？是不是世界上的男人都死光了，你非要跟他在一起？”

    江淮深小时候其实没少听过这种带有羞辱性的谩骂。

    因为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可那些谩骂的声音随着他地位的一步步提高早就消失殆尽了，到了如今，已经没有人敢这样指责羞辱他。

    至少，明面上不敢。

    到如今，何丝是唯一一个还敢这样跟他说话的人。

    可他没办法，也不能计较，不是因为他大度，而是因为爱屋及乌。

    何丝骂着骂着，又将矛头对准了他：“江淮深，我没想到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毁了我女儿的青春前程，毁了她一辈子，现在还要回来继续祸害她？”

    她说着往前冲了几步，“我不会再放过你了，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死！”

    秦柠瞳孔一缩，连忙从背后抱住她，哭着哀求：“妈，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求你……不要这样……”

    在亲情和爱情的周旋中，秦柠站在中间，无论哪一方开火，她都会遍体鳞伤。

    “你给我松手！”何丝声嘶力竭的尖叫。

    多年的折磨早已经将她摧残的神志不清，她心里只剩下了痛与恨，哪还有什么母女亲情。

    “我说过你早已不是我的女儿，你要是再不松手，我连你也不会手下留情！”

    何丝剧烈的挣扎，秦柠渐渐感觉有些体力不支。

    她没办法，只好抬头看向江淮深，“你先出去，只有你出去了我妈才能冷静……”

    江淮深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何丝对他拳打脚踢。

    他知道出去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做不到留她一个人在这里承受一切。

    僵持到最后，秦柠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松开手把他连推带拉的拽出了病房。

    病房里闹出的动静很大，惊动了医护人员，有几个护士走了过来，帮忙拉住失控的何丝。

    其中一位护士规劝道：“病人现在需要安静，你也先出去吧。”

    秦柠木然的点点头，最后又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无奈之下还是迈步走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秦柠神色恹恹，情绪明显不高。

    江淮深其实料到了这个结果，倒没觉得意外，她母亲对他的抵触厌恶他早有了解，刚才那个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前面路口是红灯，他踩了刹车，侧首看向她：“这十年里，你们一直都这样吗？”

    秦柠无力地点了点头，语气很倦怠：“她总觉得所有的不幸都是从我们在一起开始的，觉得罪魁祸首是你，恨你入骨。”

    江淮深薄唇抿成一道直线，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安慰。

    “你……”绿灯亮了，他松开刹车，车子又缓缓往前行驶，“那你恨过我吗？”

    “没有。”

    秦柠不曾犹豫，言辞很肯定。

    最初是她任性妄为，铁了心要跟他在一起，从而看轻了亲情，后来是她一厢情愿不愿拖累他逼他离开，他自始至终毫不知情。

    她没有立场和理由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