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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不知苦》(七)猜心

    

第四卷《不知苦》(六)困兽



    “你们俩啊,才吃了饭多久,怕不怕不消化啊?”涂云淑说着,   你俩也玩得差不多,   手牵着手又回了花厅里面。

    “云淑啊,这边儿你们坐着吧,我和北山煜然喝点茶去书房下棋,看他俩加起来能赢过我不。”万轻舟交代了句,便带着人离开。

    春天怕犯春困,又是半下午这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间点儿,涂云淑说要不打麻将打发时间。李缦说少一个人啊。涂云淑笑笑,喊了个叫采薇的女孩过来。

    半倚在沙发上的李缦迅速拉了下你的衣角,努嘴示意你集中注意,听话听音儿,上午你俩的私房话,这不立马兑现了么。

    你也打量着这个名叫采薇的女孩。跟你差不多大,身段脸蛋都是一等一的好,宛如一株羞答答的茉莉花,虽没有什么威胁性的艳丽姿容,但却周身挑不出毛病来,缕缕暗香提醒着所有人她不容忽视的存在。

    你们讲好了番数规则,就开始摸牌,李缦又要了盘陈皮梅干含在嘴里,生津提神。

    涂云淑打了个二条,问李缦,“吃那么多酸的,不怕倒牙啊,还是咱缦缦有好消息了?”

    你也转头看了李缦一眼,李缦嘴边依旧挂着笑,“哪有什么好消息,我和楠哥还没过够二人世界呢,二人世界甜如蜜啊,四筒。”

    涂云淑笑出了声,说,“缦缦你呀,当着谁都这么说啊,人家采薇还是个小女孩呢,什么二人世界没羞没臊的话。”

    “是吗?”李缦笑嘻嘻地又摸了一张牌,“我没注意,采薇还在这儿呢...没事儿,小女孩儿早晚也会知道什么是二人世界。”

    她们话里绕不开的采薇此时脸色红了又白,饶是明白自己以后的用处,被善仁家的二太太这样当众给了个不大不小的难堪,还是低了头笑笑,不吭声。

    “我呀,我胡了,开门红,今天手气不错啊。”李缦并不在乎采薇的心事,只关注自己的牌面。

    “我看你打牌么不太熟练得咯。”打了一圈,涂云淑又转向你。

    你抿唇一笑:“不常玩儿,不太会打。”其实你在高考毕业那年的夏天就跟陈姝学了打麻将,怎么算番儿,怎么记牌,她都当成应酬场上不可少的秘法传授给你。

    涂云淑亲昵地拍拍你的手臂,老坑翡翠的戒指撞在玉镯上叮叮的响:“采薇懂事,没事叫她去给你打个牌凑个局,你们都上着大学哦,岁数差不多的嘛,平时也有话聊。”

    李缦转着麻将的手一顿,红宝的戒面磕在象牙牌的阴刻上。这样明显的示弱更麻烦,涂云淑就是动了花开并蒂的念头,让采薇在你面前做小伏低,换你容她在董北山面前挣个一席之地。

    李缦出声把大家注意力引回牌局,一副开心于自己的牌运顺风顺水的样子,“师娘今天可得疼疼我们小辈儿的,也不用多——一家来上个十万八万的吧。”

    涂云淑没好气嗔了她一眼:“把你老师的宅子卖了也没有十万八万。”

    大家热闹说笑,你按下自动洗牌机的按键,擦得连个指纹印子都没有的玻璃罩上反射出李缦带笑的脸。

    李缦的父亲牺牲在前线,母亲怀孕时悲伤过度,难产之后血崩离世,只留下李缦一个人被爷爷奶奶照顾长大。虽然这件事少有人知,但生育孩子的话题,一直是她心里碰不得的一根刺。

    上午外出打猎,下午打牌,大家凑在一起一天,自然累了,傍晚时有女孩儿挨个传话:老师说大家都累一天了,晚饭各自吃吧。

    但李缦是决心要掺和你和董北山的事情了,她像个jiejie,敏锐的察觉到了你和他这次香港行有蹊跷,她想多护着你会儿。因此也让人把菜送到东厢,拉着傅煜然去你们那儿吃。

    没一会儿,十二道菜都用小车推着送了进来。哪怕吃了晚饭,李缦还在在这屋待着,和你没话找话,说什么春宴上要展出的字画,春宴上要露脸的人家。

    她总觉得自己在,你就少受一分难为,可傅煜然却不那么想,说,中午吃了飞龙现在你还活泛的和长了翅膀似的啊,   回屋回屋让董哥和陈小姐歇歇,走吧走吧。

    傅煜然本想拉着李缦的手走,可大小姐偏不要他牵手,自顾自往前面走,要傅煜然在后面跟着,做个尽职尽责的骑士。

    拐角就到了西厢主卧,李缦猛地停下,转身亲了傅煜然一口,说,我长翅膀也飞不出楠哥的手掌心是不是?你猜猜咱回去能不能遇上漂亮女孩给你叠被铺床。她涂云淑会唱的西厢记怎么说来着?”

    傅煜然才不管什么西厢记,他没董北山那副想在床上听艳词的癖好,他就喜欢听他的缦缦缠着他嗯嗯啊啊的叫,他早就在午后踢毽子的时候,眼神就往李缦身上落,现在李缦自投罗网,他当然却之不恭。

    傅煜然一把把李缦抱起来,进了主卧,两个人鸳鸯戏水,共渡良宵。

    屋里又只剩下你和董北山,十五个小时前你还在香港,现在就已经到了吉林,见了董北山的老师和师母。而董北山宛若无事发生,他越自然,你越不安。

    董北山在衣橱里挑选春宴要穿的衣服,“董哥。”你自觉地走过去,抱着他,嗓音哑哑。几乎下一秒眼泪就不受控制掉出来。你的心弦几乎崩断。

    “怎么?”董北山抱得你更紧一些,用手梳了梳你的长发。你亦不知道从何说起,这种私奔又被找回的错误,你要怎么跟他认罪才能逃过。

    “我知道我错了…但我跟许锐,真的什么都…”

    董北山把衣裳扔在一旁打断了你的自首:“我董北山是那种男人吗?”

    你含着泪摇头,听他冷静的发问:“小妤我对你不好吗?你问我心里有没有你,我回答过我也证明过。那我现在问问你:你心里有我吗?”

    你听着他的话,一阵阵慌乱,你应该怎么回答,你的一切小聪明小心眼儿都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董北山见你沉默,狠了心,说:“那既然这样的话,咱们...”但其实他也说不出口好聚好散吧这几个字。

    明明是拥抱,却在讲离别。

    你将一点儿眼泪蹭在他胸前,把他抱得更紧。“不要,不要,我心里有……”

    可话到嘴边却吞住声,不知道是哽咽住了还是你忍不住退缩一步。你也说不上来。你清楚的知道,如果说出心里有他,就真的把自己最后一点微薄的筹码也压出去了。

    你好为难。

    “我喜欢你……可是我害怕我喜欢了你,你有一天不喜欢我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很傻,把心里话都说了。”你擦着眼泪继续说:“我知道我没资格说爱,说喜欢,我说了别人会觉得……觉得我虚伪不要脸,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

    你绷不住地搂着他颤抖,哭的不是别的,哭的是你已经把那个深深掩藏的自我交出去,在这场双人的对弈里,你完完全全失去了先机。或者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先手的优势和余地,他有九分胜算,而你用自身做棋,只配落子无悔。

    董北山忽然觉得痛楚。

    他逼迫你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听到的那一刻又无法控制的心疼。

    “小妤,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他这样轻轻叹着问你。

    那些蜚语流言,目视打量,一一缠绕着你。就像许锐形容的那样,自甘堕落。在别人眼里多么贴切。他的爱是你的通行卡,亦是你的黄金枷。

    董北山已经习惯自己的身份,一将功成枯万骨,从来赢家只看见风光,早忘了爬起来时的狼狈,若不是你一滴一滴眼泪砸下来,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央企老总,做着慈善回馈社会,忘了自己多少剑走偏锋肮脏手段,在外人眼中是藐视法律的黑老大。连累你在外人眼里都沾上洗不净褪不尽的污点。

    董北山想不起自己多大手笔花在你和金家的身上,也想不起他待你的种种好处和心思,这时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如针轻轻刺着心口的,与你心有灵犀同频的痛。爱是常觉亏欠。

    “董哥,我们...我们就单纯好好在一起好不好,”你孩子气地扒着董北山,把他的衣领都拽松:“就珍惜现在好不好?我不会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你们头抵着头,你在弥漫着馥奇调香氛的卧室里说些颠三倒四,贪心不足的话,幼稚又天真地想从他的身上寻出跟你步调一致的爱,好像这样你们就能远离世俗,永远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尽管你知道这只是痴人说梦,但你此刻想要拥抱他,陪伴他的心情,是那么明白决绝。

    他也能感受到吗。他也赞同你吗。

    他沉默着,抱着哽咽的你。

    “小妤,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此时的西厢第二间,李缦娇喘刚止了声,脸上还飞着情爱后的红潮,就又惦记起你来,“你说大哥他...”

    李缦的话没说完,就被傅煜然花豹扑食般按在软被间亲吻抚摸,   “挨着cao呢,你又提哪个男人的名啊。”

    缦缦自知理亏,嘤咛一声,又把腿分开些承受着再一轮的爱抚和顶弄。她喜欢傅煜然,她喜欢傅煜然明白她骨子里最隐秘的渴求,   占有她,管教她,不要留她孤单一个,永远陪着她。

    二次欢爱宣告尾声,李缦整个人像从水里泡过一般,湿淋淋透着汗,更别提腿间花xue滴答了多少情液,床铺都狼狈且泥泞,傅煜然亲着李缦的眉心,像亲着一朵盛放的倾城牡丹娇嫩的花蕊。

    他也这样迷恋着李缦,为了他走下权势宝座的公主,给予他骑士荣光的公主,他们彼此驯服,彼此需要。傅煜然拉了一条薄毯把赤身裸体的李缦裹好,抱去浴室洗澡。

    洗澡的时候李缦告状提起了涂云淑问她好消息这句话,傅煜然皱了眉头,腹诽着师母的越俎代庖。他拉起李缦的手,骑士礼的吻了手背说,咱就过二人世界,你去外面说,谁问都这么说。

    两个人泡了澡神清气爽的出来,自然是恩爱甜蜜。傅煜然换好睡衣躺在床上看新闻,李缦在贵妃榻上给自己敷脸。傅煜然问你们今天打牌输了多少。李缦说我输了一千六,小妤输了五千多。傅煜然问,带了现金?李缦一边做手膜一边回:没有,师母那儿有一沓一块的新钱,大家拿一块顶一百玩儿的。

    傅煜然在床上闭着眼睛。李缦掀起被子爬到他旁边,忙累了一天刚又折腾了两波实在是累得下一秒就能合眼,傅煜然顺手把她搂住。李缦又不死心问:“你们爷仨下午聊什么了?”

    傅煜然:“没聊什么。”

    李缦不干:“没聊什么是聊什么了?”

    傅煜然睁开一只眼睛,一本正经地做回想状:“聊明年的规划,聊城投那边的生意能不能赚,聊后天春宴的名单菜色……”

    “谁要听你们这些有的没的,你别跟我弯弯绕,我是说,小妤。万老师就没说什么?”李缦强调着你的名字。

    傅煜然睁开了另一只眼睛,但仍不想让李缦太多担心,只是亲吻了她的耳垂,大事化小,“老师不是管这儿事的人,你们女孩,他能说什么?睡吧缦缦。”

    主卧,涂云淑给万轻舟打了热水,又放了红花活血,生怕他在外面冻几个小时旧伤作痛。

    涂云淑伸手下去试了水温:“要我说,北山这些年也算尽到心了,其他人除了有求于你,还有哪个徒弟是这么殷勤的?如今他是真的长成了,你还要管,只怕徒弟和你离心。”

    涂云淑的话不好听,但很直接:“远的不说,就说这家里使得用得,样样都能看出他花心思的呀。”

    泡着脚的万轻舟抬抬眼:“你以为我是白拿了他的?不过接了他的东西,成全他忠义报恩的名声罢了。能拿钱买来的东西都不算贵,关键是也得有人给他做这个台阶。”

    万轻舟哼了一声:“往后我就是庙里的菩萨,受他香火供着是最好,可是人家要是转头烧了别的庙的香,就是真佛来了,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涂云淑亦无言。

    谁不想一辈子风光?谁不想子孙继承繁茂永昌?可她当初没给万轻舟生下孩子,自己先头生的女儿在国外工作,万轻舟只能调头再扶持两个弟弟的孩子。董北山本是他一步闲棋,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董北山的出息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

    这就是威胁。尽管他没做任何事,但他的力量已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三对夫妻,各有夜话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