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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的战友/晓晨被绑/你想我开枪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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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声闷雷,屋外的雨下得大了起来。

    安欣被很多人爱着,虽然他可以大声讲,他没爹没娘了无牵挂什么也不怕,可安欣的的确确是一路被爱着长大。这总容易让人对这个残缺世界产生太美好的幻想,好高尚、好哀伤。

    “你们一直瞒着我,其实我也有事,瞒着你们,”李响不想再逃避下去,如果这件事从头至尾只有他和安欣两个,他可以无所谓,无视到自己离开的那一天,“我和安欣,是我有错……”

    只是现在看来,再不说点什么,会让这件事滚雪球一样,让所有人纠缠不清下去——那他们市局真要完蛋了。

    安欣看出李响的犹豫,他深吸一口气,怕李响说不出口,也怕自己也学着往后缩,开口道:“我和响,是一辈子的,朋友,兄弟,战友。”

    曾经是恋人。在哪一刻开始是,哪一刻结束不是,他们两个都分不清。李响看向安欣,他们的默契还是和以前一样,他握着水杯低头,轻轻扯出一个笑。战友,李响都以为安欣已经不想承认他们的这个关系。安欣总要提醒他,他们是警察。在过去一次次失望的眼神里,李响都不敢再继续这样称呼安欣。

    战友,多好啊。

    张彪先受不了,说,响哥,无论怎么样,我也有错。有些事我回去再想想,你们也,多想一想吧,这么多年不容易。

    杨健也以为这俩人因为他们准备当场分手,赶紧讲,代表我个人哈,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我真感觉不是大事、呃、也没那么小……就是安欣多半是因为他那伤,就是我们是该体谅体谅是吧。

    最小的陆寒心情看起来很低落,但他还是抬起头,说,师父,我今天也不是来打小报告故意要干什么,我就是、总是感觉你们都很辛苦,我想把我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或许可以解决问题那你就不会每天那么累那么不开心,师父对不起……

    藏起来和说出来都要很大的勇气,安欣越看陆寒越像年轻些的自己。几年前的他们都是意气风发,上头有师父护着向下有朝气撑着。对,李响那个时候还会和师父扯皮,说蹲点了五天抓住嫌疑人,安欣张彪他们一上车就睡倒了,师父能不能给批两天假,为什么不行……

    后来李响自己做了队长,然后他们变成组长变成师父,全都在一夕之间长大。说出不出说得出的东西都变味,他们开始用眼泪、微笑、拍肩、对视、沉默,来表达自己的选择。

    本来这场对话不会这样才堪堪开头就结束,只是在下一个人要开口之际,英子从门外进来报告,实验小学附近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高启强赶过去的时候陈书婷已经被拦在武警的警戒范围之外,打着红伞的女alpha大声叫着晓晨的名字。明明里头还有一层村民可以围在那边看热闹,为什么偏偏把他们拦在外面。高启强扶住陈书婷安抚着情绪,来之前还以为是程程他们连绑架晓晨这种事都干的出来,现在看这个布置,可能已经不止是他们建工内斗那么简单。

    李青挟持着高晓晨一路向莽村跑,在那棵祈愿树下被边上的自行车撞倒。他死死抓着高晓晨的衣服,抽出腰间的刀,大喊都别过来。怀里的孩子根本挣扎不过,连哭喊声都微弱。警员们劝他冷静,李青钻进祈福墙里,一群人僵持在树外侧。

    “查案的时候去过他家,不是挺好的人吗,他今天受什么刺激这样了。”安欣准备上前劝李青,连雨衣也来不及穿,一迈步,却被李响拦下。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去劝,让他冷静下来,应该问题不大,”李响把人拽进边上的屋子,他刚刚观察过这一圈,这里不仅有他们的人,可怕的念头从他脑子里闪过,“真有突发情况,为保人质安全,可以开枪处置。”

    李响把自己的枪取出,按进了安欣手里。安欣连拒绝接受都来不及反应,明明知道他是枪法最不准的人,为什么要选他。外面的张彪过来报告情况,李响没有解释,转身就往雨中走去。

    大树前是刻着“有求必应”的大鼎,上面插着打湿的香火。红彤彤的祈福树枝叶繁茂,雨落风吹,树叶婆娑作响。以前总说,莽村适合造度假村,山清水秀,特别是这树,一定是个好景点。

    “别、别过来!”

    李响带上笑意,拉开自己的雨衣拉链,把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任由自己穿着警服淋雨,他说:“青,是我,你响哥啊,雨这么大,要不要响哥把雨衣给你……”

    “别动!我、我不要!我要、要我爹。”李青双眼怒瞪着李响,这三十多年他从来没这样看过李响,以前发病的时候都没到把李响从记忆中消除的地步。

    “好,那我就站在这。青,我就找你聊聊天,你抬头,还记得这树吗,小时候上去玩,下不来了,还是我把顺叔叫来……”

    “我爹!你们、都、要害我爹!我要让他、偿命!”提到李顺,李青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

    “顺叔的病,不严重,一定是会好的,到时候咱去大医院治,你现在这样闹,到时候谁伺候你爹?”

    周围人起哄,说高启强就是要弄出人命才罢休,说李响可是和高启强一伙的别信他,还要说警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每一句话都刺向李响,不过他先转头让起哄的人都闭嘴,转过头对李青讲,你如果不相信警察,你难道还不相信我吗,小的时候他们都欺负你,也欺负我,后来我打得过他们了,是谁帮的你。以前就我们俩人一块玩,你抬头看看我,好好想想。

    “我被人踢了好几脚进医院,你每天给我送糖水,往后日子我就经常肚子疼,你总要说是我糖水没喝够,这些你都忘了?”

    李青握刀的手开始离开高晓晨,眼睛的血红褪去些,出声道:“……响,响哥?”

    “对,是我。你把刀放下,这个点要吃晚饭了,不能饿着你爹,响哥陪你去医院看顺叔,行不。”李响撩开祈福牌,笑得很温和,他把手伸过去,继续说,听话,把刀给我,别的事有你响哥在。

    “顺叔可就只有一口气了!听说也没钱住院治了。黑社会能放过他吗!”

    “李青!你放下就蹲大牢了!到时候谁给你爹报仇……”

    “说不定还要吃枪子,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青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情绪马上又一败涂地,又开始抓着晓晨站起来大喊大叫,张彪疯狂对安欣喊,你为什么不开枪!响哥都发信号了!

    他开枪,他开枪打死谁?李响把他的视线挡的一干二净,他开枪打谁?

    安欣的手抖和雨水加着心里的难以置信,颤抖的手要连手枪都握不住。他换手甩了甩右手,除了更加疼痛以外没有别的作用,准心一直在李响身上游来游去。

    李响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看李青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挥舞着大刀就要砍向高晓晨,嘴里大喊着我爹要没了!高启强害的!我要他儿子偿命——

    砰的一声,林间的鸟兽都飞散。陈书婷被枪声惊到,手里的红伞落到地上,高启强赶紧上去搀着她。陈书婷不是害怕开枪,十几岁的年纪里她就开过枪,她在害怕开枪以后打中的是谁。

    “青,你相信我。”

    李响支起身体,李青握刀的手臂被子弹打穿,高晓晨在李响右手边,李响左手拿着李青的那把刀。李青颤抖着喊他响哥,那血流如注的手臂像是感受不到痛,死死抓着李响的胳膊,反复就讲对不起。

    他刚刚扑向高晓晨,在把刀举起再落下的瞬间出其不意,巧合的是武警那边的子弹也同时射出,就是不知道一开始瞄准的是哪里。

    队员们把高晓晨和李青都带走,李响拿着刀起身,上面的血被雨水一点一点刷掉。他转身去看点位上的安欣,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手枪的子弹。两个人在雨幕里对视,好像什么也看不见。

    安欣要抓起哄的人回去,李宏伟病好了以后更加嚣张,甩开安欣,说你凭什么抓我,不许人讲话了是吧。

    李响慢慢走过来,叫安欣冷静点,你能把他们都抓走吗。

    “冷静点?李响!你刚刚挡着我的视线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把你打死吗?!”他很少叫李响全名,每次叫都有种撕裂的痛感。安欣颤抖着把李响的枪拍回李响身上,他的右手有些不受自己控制。这个动作反而让安欣往后倒走几步路,雨水打湿他的抑制贴,脑子几乎要爆炸了一样。

    安欣好像在这一天才看见李响身上高启强说的那些东西。雨水淋着两个人,绝弦声声。

    陆寒和小五看见李响的手势,两个人合力拉着安欣先走。李宏伟吐出一句响哥威风,和黑社会混就是不一样。李响握着拳头,对还在挑衅的人群喊了一声滚。

    好在李青没死,晓晨也没出事,等清醒以后应该能问出东西。雷声劈开万籁俱寂,这一天大概阳谋阴谋,谁也没能够如愿。

    陈书婷抱过高晓晨,先浑身打量了一遍儿子没有伤口。强势如此的女人声音发抖,说晓晨、mama在这,别怕;高启强和带孩子过来的安欣说谢谢,安欣捂着手臂,也许是旧疾复发;高启强想和安欣握手,安欣只是抬眼看他。

    “我现在都不配和你握手了吗。”

    安欣摇摇头,欲言又止。

    冒着雨走过来的还有李响。按理他应该直接走过安欣和高启强身边,去和设卡的武警那边确认情况,核实事件。但李响走到了高启强边上停下。陈书婷抱着孩子先去车上,高启强把伞倾斜,挡住一些落在李响身上的雨水。

    他已经猜到不对,不然李响不会走过来。李响低头站在高启强面前,那只安欣没有握住的手被李响带着,按进解开纽扣、吸满水的警服外套里。

    高启强以为李响是腹痛到难以忍受,才直接在安欣面前就让他揉揉。他从善如流地探入李响的腰腹,然后在一瞬间皱眉,咬着牙抬眼,对李响用口型说了一句,你疯了?

    手掌接触到的不仅是吸附着冰凉的雨水的衬衫,还有温热。

    不是身体的体温,是一个粘腻的、混着裂口的、向下流血的伤口。

    李响轻微的摇头,安欣就在他身后。

    “欣欣,我要先带他去医院看看,淋了雨,他容易不舒服。”

    “那边就有救护车。”

    高总带着血的手顺势揽过李响,因为疼痛开始弯腰的李响和他的身高差就没那么明显,安欣那角度看起来应该是李响自己主动往高启强身上贴。高启强需要一个安欣移走注意力,又不让他起疑的谎话,于是转头编出一句:“我们要去产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