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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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次没有哭,没有闹,没有委屈,连自轻自贱的想法都成了隐私。他和往日一样会在早晨得到一个吻,主人离去后打扫屋子,快到九点时等阿姨来。只是多了一项,他行动不便,只能站着。 昨天羽珏帮他清理后为他上了药,那时他快睡着,不是困意驱使,而是意念灌输的成果。今天早晨,他强装无事待主人离去后又重新上了一遍,当脱下裤子,来到一楼卧室的全身镜前扭头看自己的臀部,镜子里是两瓣红肿布满掌痕的rou。 他选择性忽视了,此刻的想法,连悲伤都一并省略。 他扣下药膏刚刚点上臀部,刺痛便烫得他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可哭是没有用的,他想,哭再也不会有用了。 她只会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或许生来如此。 可泪不会顾忌人的想法,一接收到“酸”的信号便脱落下来。一滴、两滴,不能再多了。 她生来如此,和她琥珀色的眼睛一样,在凝人的时候不知想法,没人能伸手触到一汪虚无的潭底。 一直等到阿姨来,他穿戴整齐,戴了顶冷帽,随着呼唤他出门的德纳妇人的声音走到公交站,跟拎着空荡购物袋的人上了车。 爸爸说,公交车其实是一条由钢铁铸成的大虫子。 他站在虫子的腹里,一站接着一站,行人接上又走下。它有一个由铁铸成的躯壳,形形色色分明不同的人组成它的器官,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有文化看报的,俟机逃票的,参差不齐又聚在一起。为了它的生存,大家配合呆在原位,就连颠簸时的摇晃都得保持一致。他伸手握住头顶的把手,垂下眼睛。人们彼此站着、坐着,好像互不干扰。因为走的走了,来的来了,这让他想起来江舟时乘的列车。 为了跟上女人,他抢了厕所里一个在小便池解手的男人兜里的票,快速奔到了即将出发的列车上。那里的人也都坐在原位,只有少数几个游荡。他在列车上混入德纳人中,走走停停,经过无数截车厢,穿过无数身姿各异的人的背,最终在一个靠窗的座位找到了那个女人。他把染血的墨绿色裙子垫在脚下,上半身趴上座椅,身后的乘务员提醒他纠正坐姿,然后才勉强坐好,但一会儿,又忍不住偷偷望她。 那时他怎么没注意到她的眸子?是一双多么变幻莫测又充满魅力的眼睛啊,盯着他时,会欣喜地害怕,不看他时,又气愤无助焦虑失措。这是一双爱憎不分明的眼,就如她坐在黑暗的屋中而自己敲开门后去望那样,只有一双眼是亮的,明亮又警惕,希冀又闪烁。 公交车不一会就到了站,他出神了,阿姨叫了他两声又扯了扯他的胳膊才反应过来,他“哦”了一声,挪动着屁股走出车门。 超市很大,他走去推推车,阿姨急着去抢菜便自行离开了。他抓着推车的把手望向四周,五彩斑斓的货架在他寻觅的脑袋下晃成彩条,他的脚没有动,他在犹豫。 他看向地面。蠢蠢欲动的脚上是一双由女人为他买的鞋。这是双据说首城年轻人都很喜欢的棉鞋,画着蓝色条纹和白色鞋舌,穿在脚上很舒服,也很暖和。他动了下脚,又停下,再接着动了起来,变成走步。步子一发不可收拾,几乎快步走向超市门的方向,即将到门口的时,他把推车一甩,像是抛弃似彻底扔掉,四个轮子哗哗哗地滚走。 他冲出了超市,跑了起来,一路向超市后跑去,屁股的疼痛也被他飞速奔跑的双腿忘记了,冲向一座刚走出人的电话亭。 呼哧呼哧的呼吸喷出白雾,连着最后的想法一同被奔跑的步子抛掷脑后,他冲进电话亭,一把把门反锁,拿起电话扣在耳边。却在此时停下了。 他犹豫了起来,但好在快速摇了摇脑袋,平复呼吸,调整了状态,又看向拨号按钮。他动手拨出一串数字: 430…… ……18 心跳,情绪,握紧的掌心,紧贴脑袋不敢松一刻的电话,和钻进身体的冷气。 电话通了。 “喂,你好。”对面的人先说道。 他没有回答。 “喂?” …… “喂?你好还在吗?” …… …… “你是谁?” 他张开嘴,cao着最沉重最多疑最不信任的心用最冷静的声音问。 对面愣了一下,之后:“你是?” “你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 对面人没有回,似乎能听见疑惑,好像要挂断电话。 “你到底是谁?!”他大声起来,语气急躁,他已经无法忍耐,情绪倾泻而出。 过了一段空白后对面的人才回他,好像已经思考过了,用得出判断的胜利语气问他: “是羽小姐家的小少爷吧?” 闻息时放下笔笑了:“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是想通了决定回家看望爷爷吗?” 脐惊愕住了,他的眼睛瞪大。 “……你是那个人?” “嗯。”他承认。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无数问号增殖生长,是他,是他,是他——是他!? 他的呼吸急切起来,用逼问地语气说:“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认识她??” “是说羽小姐吗?我们是工作伙伴。”就如她的答复一样,苍白,无力,却一刀砍掉了节外的枝杈。 “你有什么目的?你想做什么?逼我回首城吗?!”他厉声说道。 “你别激动…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什么有她的电话?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你联系她做什么?!”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完全没了先前冷静的影子,怒气和惊异填满胸腔,可悲的是到现在都没得到可用的信息,甚至被人横摆一道: “……”闻息时沉默了会儿,听完了他所有怒吼,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他的语气沉重。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抱歉。”他再次用谦和的刃划向他的心脏,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他都一清二楚的听见了。 脐的四肢近乎僵硬,那人在故意刺激他,在故意刺痛他。他的手臂颤抖,竖起汗毛,灰色冷帽下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再被吸进了棉线里。伪君子,他在心中恨骂。昨晚,昨晚,他努力不去追溯,骨节自虐式发出吱吱声,这一刻连臀部的伤都不合时宜地烫了起来,合着那人一同刺激他,羞辱他。 “听着,”脐的嘴唇在颤,他冷下声音,叩住电话的手在发抖:“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打什么主意,如果是逼我回去,尽早死了这条心。” “我和你们家没有任何关系,早点离开这里,滚出江舟!”他咬住字眼,凶狠地提示。 那些话对闻息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耐下性子,用温和的声音循循善诱:“小琦,我不会抛下你就走的。更何况我在这有工作,还有同事,我不仅和你有关系呀。” 他的手指扣进rou里,用力至狂颤。他无能,无措,无法做任何事。 “到底怎样你才能滚?”他低着声音问,另一只手快把电话掐碎。 闻息时笑了笑:“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去。” “你逼我走,对吗?” “我当然希望你能回去,小琦,你不能一直靠这个谋生,你是闻家的一份子,我们不会亏待你,你该有个像样的人生,我们会供你上大学。” “如果爷爷知道你现在迫于生计变成这样,他的病情……不知还能不能好转。” “那你不妨告诉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闭上双眼,鼻息一股股往往外泄,背靠在了电话亭玻璃上。四周围着玻璃和红色铁栏的电话亭含住他,温差让玻璃变得雾蒙蒙的,但仍能看清外面。外面的世界那么大,电话亭里那么狭窄,他睁开眼,看着外面,却迟迟无法离开。他明明可以走向更大的世界去,但他的身体发痛,尤其是嗓子的位置,像吞铁卡在食道那般无法发声哽咽,就像块磁铁死死吸住他的身体往地上砸,他离不开地面,更无法向前走。他咬住牙,抖动,又松开,脖子上的动脉一凸一凸。 没有人会再来电话亭了,他貌似是最后一个,周围空旷就连靠近的人都没有,他没有手机,便只能像流浪汉那样在寄于此,他偏偏不再流浪了,可他的处境为何仍是这样,连件事都做不了。 他又想哭,但哭没用,他忽然生恨,但又不知该恨谁。 原来自己这么没用,什么也做不到,就连恨都不知该指向谁。 脐吸了两下鼻子,又伸直脖子仰起头来。他看向红色的电话亭顶部凝视,那里的红,和他屁股上冒出的血丝很像,好像又看见女人挥起的手,不间断地下落,啪啪声。一声扇在他的皮rou,一声抽打他的心,最后再挥走落在身上的吻。他真的搞不清了,他真的搞不清楚,但他不敢想,及时止住了思绪,掐了自己。 他动身打开电话亭门,走出这里。 抬头才看见不远处拎着大包小包蔬菜水果的德纳妇人用鄙夷恼怒的神情看他。 “你怎么到处乱跑?”她指责道,手里的购物袋太沉了,把她的胳膊勒的发酸。 “要是不想干的话就尽早给女主人说,否则下次别和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