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消退
38 消退
巫和悦很喜欢揪他的袖口。 说话说着说着就伸出手抓他的袖口揉捏，揉着揉着就会钻进去捏他。 早餐起来两个人并列站在岛台前吃早餐，巫和悦扬起脸，手又开始摸上他的袖口：“你昨晚是不是睡不着？” 郁悰的手往她那边挪了挪方便她抓，“有点。” “奇怪，怎么一来这边你睡觉就出问题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平常睡觉很好一样。” “特别好，一闭眼五分钟就开始打呼。” “真假，我有打呼吗？” “震耳欲聋。” 她说得一本正经，郁悰开始怀疑自己睡觉是否真的会打呼。 他思考时会习惯性皱眉，巫和悦盯着他看了会，踮起脚用指腹揉开他眉心。 “我乱讲的。” 微凉的指腹贴上皮肤，郁悰弯下腰握住她的手放到脸上，懒懒道：“撒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那我再补两个，刚好觉得鼻子有点塌。” 她没反驳。 往常的巫和悦在他这样说后会挑眉得意洋洋地说自己不是人类，今天的巫和悦却没有反驳。郁悰愣了下，心脏像是泡在蜜水里。 巫和悦没注意到他的反应，垂着眸想着要补个什么谎才好。 腰被人掐着抱上台面，巫和悦疑惑地看着他。鼻尖上落下一吻，堵住她的问题。 “很漂亮。”郁悰贴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她嫌不够挺的鼻子，嫌不够凌厉的眉眼，嫌不够长的睫毛……她所嫌弃的每一处地方在郁悰看来都很漂亮，尤其是眼睛。 他总是怀疑巫和悦的巫师身份，他觉得她应该是个小开锁匠。那猫一样的眼睛是一把撬锁的钳具，只望着他平淡地说了几句话，郁悰心底的锁就被轻而易举地打开了。爱意决堤，满腔的情意倾泻而出。 巫和悦的指尖触上他眼角的泪痣，“快起开，等会被人看见了。” “你腿夹着，我走不开。” 巫和悦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她松开腿，讪讪笑了声，“抱歉，习惯了。” “要不你再搞个结界？”郁悰拿下她手，轻咬住她的食指。 “没用，我的结界在外婆和我妈眼里跟空气一样。” 巫和悦承认自己被他勾到了，刚想带着他转移到阁楼，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确实。” 两人皆是一愣，巫和悦猛地推开郁悰从岛台上跳下。太着急没站稳，郁悰还扶了她一把。 巫寻站在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妈，这是郁悰，我…朋友。”巫和悦不自在地扭了下身。 “您好，我是郁悰。”郁悰认认真真打了个招呼。 “你好。”巫寻也认认真真回应，而后幽幽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有监控吗？” 巫和悦：“啊？什么时候装的？” 巫寻指了下橱窗上的水晶球，“在你学会半夜从厨房找东西吃的时候。” “难怪我老是被外婆抓包。”巫和悦恍然大悟。 巫寻：“跟这没关系，家里就你半夜不睡觉。” “睡不着嘛。”巫和悦小声嘀咕了句。 巫寻绕过他们，打开柜子拿了瓶水，“冬青木，坏血草，研成粉末的双角兽的角。” “什么？”巫和悦没太明白。 “这样配一瓶喝下去可以抵消鼬乳和廿灵焰虎的三根毛发的提神药效。”巫寻喝了口水，疑惑地看着她，“你反应干嘛这么大？” “因为我刚刚知道了自己失眠的真相。”巫和悦一时间也忘记了被mama抓包的尴尬。 这下轮到巫寻摸不着头脑了，“什么意思？” “雪莱的药剂，她说是提神的。”巫和悦咬牙切齿道。 郁悰默默接了句，“确实很提神。” 巫和悦踩了他一脚，“闭嘴。” “雪莱干的啊？我还以为你在捣腾新药。”巫寻装没看见他们的互动，慢悠悠晃出厨房，“我上楼补个觉，晚点记得喊我，今晚给你们下厨。” “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巫和悦瘪瘪嘴。 巫寻摆摆手，“没事，你男朋友来都来了我总得下厨招待下。” “妈，我挺想再跟他谈会的，您别给我毒死了。” 巫寻停住脚步，笑着将手中的瓶子朝她扔去。 瓶子飞来，巫和悦刚想念咒挡下，郁悰抬手替她挡住了。 瓶子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郁悰嘶了声，胳膊上出现道红印。 巫和悦赶忙抬起他的手臂，“别乱挡啊。” 她脸上心疼的神色十分明显，巫寻头一回见巫和悦这副模样。 巫寻恍惚了会，上楼回房躺在床上。她沉思许久，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傍晚，巫寻把巫和悦拉到了楼上。 巫寻：“你对那个孩子是认真的吗？” 巫和悦点点头，“是。” 她似乎是明白巫寻这次谈话的目的，抢先表明了态度。 “mama，我觉得我是爱他的。” “就像人离不开氧气一样，我也离不开他。” 巫和悦神色难得认真，每说一个字都会让巫寻更深刻地意识到她跟以往有所不同了。巫和悦不再是那个会蹲在坩埚旁一晚上满脑子都是药剂的小孩了，她今年十八岁，情窦初开爱上了一个人类。 “你不总说自己是巫师吗？”巫寻故作轻松，试图将话题变得不那么沉重。 “巫师也是人类。”巫和悦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交握，指甲在掌心印出半月形的痕迹，“而且我是混血，管理条例里没有说混血巫师不能跟人类在一起，不是吗？” 巫和悦想从巫寻那儿得到认同，可巫寻只是沉默。 假期结束，巫和悦没跟郁悰一起回暨德。 “我要在这边考高级巫师资格证，等我考完就立马去找你。”巫和悦踮起脚给郁悰戴上项链，“老样子，项链放你这儿。” 郁悰拦住她的动作，重新把项链戴回她身上。 “我相信你。”他将项链系好，“既然是你的幸运物就戴着吧，考试顺利。” 原先他们站在两条不同的道路之上，路中间是一条又长又宽的河。巫和悦每说一句有关迷雾圣地的话，郁悰就感觉自己离她又远了一些，河变得又宽了一些。 如今巫和悦在湍急的河流之上建起一座桥，领着他走到她的路上。脚下是踏实的土地，郁悰不会再感到不安。 巫和悦垂下眼，把脸埋进他怀里。 “别太想我。” 郁悰低下头亲了亲她。 唇齿相贴，吻在叮嘱的话语里变得断断续续。 巫和悦在喘息的间隙推翻前边的话，“算了，你还是多想我些吧。” — 放学傍晚，暨德四中的门口永远挤满车辆。 郁悰记不太清有多久没见到巫和悦了，只知道那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郁悰在紧迫的学习中见缝插针地想念着她，就像此刻看到紫粉色的空阔的天，脑海里飘过的就是巫和悦曾说过她喜欢这样的天。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拍完后镜头下移，整个人猛地僵住。 镜头里，巫和悦站在深红色的汽车尾灯中间。乌发随风飘起，像是八十年代香港老电影里的人物。不属于二十一世纪，不属于现实，存在于虚幻里的人物。 郁悰放下手机，对上她的视线。 一幅又一幅画面，一个接一个场景，从五岁那天桐树下的叶子到今天在车流间的被风吹起的发丝。 回忆在脑海里闪过，又随着天空中的粉色消退。 等模糊的视线再次聚焦，郁悰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站着个女孩。 她身上穿着奇怪的袍子，笑着给他递上一株不像花也不像草的植物。 “同学，明天高考加油。”她说。 郁悰以为是附近哪家花店在搞活动，下意识接过，“谢谢。” 再抬眼，只瞧见她远去的背影。 衣袍随风晃动，空荡荡的，像他的心。 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 —— 不出意外的话下章完结。 he！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