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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间逼问

    两天两夜都没有合眼的陆姮看着画布上勾勒下来的轮廓,她想起达鹏画下《海城往史》之后,在艺术界掀起的那阵有关于缪斯的辩论。

    达鹏先生无疑是一名成功的艺术创作者,他的每部作品都具有着很高的艺术价值。创作者的每一次创作,都需要灵感,而灵感的来源,他们惯称其为:缪斯。

    达鹏先生的妻子就曾是他的缪斯。

    可是当他的妻子不再能够给他灵感的时候,他的创作就会终止。他便不再是达鹏。

    想要保证他能够继续的创作下去,他就需要下一个缪斯,给他创作灵感。让他可以继续做回达鹏先生。

    达鹏先生曾说他努力过,想在妻子的身上找寻着各种有可能他没发现的东西。可惜答案就是没有。不离开她,就没有灵感,就不再是达鹏。离开她,他就背弃了自己的第一个缪斯,背叛了他的爱情。

    于是整个艺术界都为“缪斯”这个词进行辩论,一拨人认为专情比实现自我价值重要,一拨人认为坚持自我,完善自我才是最重要的。

    在辩论中,他们举出来的例子中,仿佛所有的艺术创作者都背负着同一个骂名。

    浪荡子,借着寻找缪斯的理由,实花心滥情的目的。

    可是陆姮直到今天才明白,缪斯,对一个创作者而言,多么重要。

    达鹏先生无法接受自己背叛妻子去寻找缪斯,于是封笔十年,远走他乡。十年后再次遇到妻子,依旧毫无灵感。才拾起画笔,决定为不堪的自己画下句号。

    陆姮面前的画布空了两年,终于被着上颜色。尽管只是一个底稿,却能看出是一个女人的样子。

    她不敢拿自己与达鹏相比,但,她的缪斯,绝对回来了。

    欣曼的别墅里,凌晚霜的左小臂上搭着西装外套,步伐轻快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欣曼看到她的身影,端着沙拉盘转身喊她,“今天《楚祁回忆录》制片公司审片,齐总邀请你一起去看。”

    凌晚霜顿了顿,毕竟是曾经真诚争取过改编的电视剧,即使最终没有诞生于她的手中,但还是希望它能成为一部精品。

    “齐总参与制片了吗?”

    燕昭穿着一身亮蓝色的紧身裙,腰部镂空,纤细的腰肢摆动,“知道你离开后,齐总担心别人会改成四不像。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话语权,直接注资了。”

    凌晚霜抿了抿嘴,果然是有钱人,大手笔。

    燕昭坐到餐桌旁,不经意地劝说:“今天又没什么事儿,你就当去看看齐总。”

    齐萨主动开口邀请,按理说凌晚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她耸耸肩,将外套放在椅背上,只得同意。

    欣曼要去工作,凌晚霜跟着燕昭坐车到了制片公司。一进会议室,她们便见陆姮坐在其中。

    凌晚霜波澜不惊,陆姮却紧张的手心冒了不少的汗。

    资方、编剧、剪辑排排坐了四排。面对着的正前方的上面悬挂着一个电视,用来播放剪辑出来的第一版。

    凌晚霜和燕昭挨着齐萨坐下,坐在齐萨正后方的陆姮捏紧手中的本子。

    她望着凌晚霜的后脑勺,满脑子想到的都是曾经靠自己那么近的面孔。从她进门,她的眼睛一直都在追随她的动向,而她却从未刻意关注到她。

    当真能做到形同陌路吗?

    陆姮的嗓子干到发紧,心不在焉了看了二十多分钟,越发觉得空气稀薄到难以喘息。

    “我去一下洗手间。”和旁边坐着的编剧说了一声,她悄悄离场。

    洗手间,陆姮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到手上,却仿佛带不走汗液似的,怎么搓洗都无济于事。

    还是那么的油腻,让人烦躁不安。

    突然,一双手握上了她的。四只手在揉搓间泛起白色的泡沫,滑溜溜的与她纠缠。

    陆姮惊愕抬头,凌晚霜的侧脸近在咫尺。她的钻石流苏耳链扫过陆姮的耳畔,凉凉的,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专注的捻过陆姮的每一根指节,指腹在她手心绕了几个圈。好一会儿才冲洗干净,给还没回过神来的陆姮递过纸巾。

    陆姮觉得自己呼吸都在打颤,她呆呆地擦手,问已经离开自己一步远的凌晚霜。

    “你过得还好吗?”

    凌晚霜站在旁边一面镜子的前面,她动作优雅地将纤长的手指擦干。

    她闻言微微抬头,从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暗地里长吸了一口气,她露出客气的笑容,“多谢赵夫人关心,死不了。”

    “你…”陆姮停了停,“上次在拍卖会,坐在你身边的是胡子璇吗?”

    凌晚霜没有急于回答她,扔掉纸巾,她转过身看着陆姮,一只手在身后撑着洗手台。

    她意有所指地说:“我欠她的,我得还啊。”

    陆姮想到两年前自己收到的凌晚霜发给她的最后一条消息……

    她咬了咬嘴唇,刻意回避这个话题。

    “你回来是要报复赵少孟吗?”

    凌晚霜眯了眯眼睛,穿着高跟鞋的她高了陆姮快一头。她抬着脑袋,望向陆姮的眼神有点居高临下。

    她慢慢朝陆姮迈步,陆姮心虚,自然会往后退。

    “我得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担心他,还是关心我。”

    陆姮又退了一步,撞开虚掩着的卫生隔间。她心里一惊差点儿摔倒,凌王霜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胳膊,顺势进了隔间,关上门。

    狭窄逼仄的空间内,陆姮的心脏跳得砰砰的,她都怀疑凌晚霜是不是可以听见。

    她的胳膊还在凌晚霜手中攥着,试了几次想要抽出来,不得其法。她明白,凌晚霜是一定要讨个说法。

    “你去过自己的生活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掺合进来。”她压着声音质问。

    凌晚霜蹙起眉头。她以为,两年未见,陆姮至少是会思念为她无底线的付出过的凌晚霜的。

    可是当她说出这番话后,她的心一下子就凉下去了。她简简单单的两句质问,就抹杀了凌晚霜为她受过的委屈。

    凌晚霜的一切付出,都变成了她自己的犯贱。人家不需要她,她非要倒贴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