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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辉光(20)

    

日月辉光(20)



    赤红色的夕阳坠落在黑夜之中,余晖流尽光芒,仿佛生命力也已经燃烧殆尽,留下焦枯的残躯。

    画家用画笔记录下了这样的光芒,就好像,留下了最后的生命。

    宛如被钉在墙上的蝴蝶标本一样美丽。

    晏礼垂下眸,掩去其中翻滚的情绪,扯过一旁陈旧鲜艳的柩衣将那幅画覆盖。

    大门被锁死,夕阳再度回到黑暗。

    月光洒下淡薄的光辉,衣袍吸足冰冷的水汽,常年如此。

    晏礼慢慢走下楼梯,想要回到卧房。

    回廊上乌鸦无声地停下脚步,朝他缓缓躬身,“大人。”

    晏礼本该忽略他,就这样从他身边经过,面对这个自己还不能捏碎的虫子,或许应该不去管他。

    只是从他身边经过,却又无法自控地开了口:“……她还好吗?”

    卡纳尔有些意外,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然而一片漆黑之中,他才马上又意识到,眼睛早已经失去了捕捉光芒的功能。

    一瞬间的失落与寂寞就像流星划过。

    卡纳尔道:“大人,您可以随时去看她。”

    好半晌,晏礼抬手覆上自己的脸,却再没有了其他动作。

    卡纳尔没有察觉,只能带着一片寂静与空茫默默离开。

    头顶灰白的硝石被一点一点抠弄下来,夏寒的发丝散乱,在听见远处的脚步声时才镇定地停下动作,安静地等待着卡纳尔的到来。

    “主人。”

    卡纳尔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来,将食物摆放在了夏寒旁边的桌子上,动作流畅,让人时常怀疑他的眼睛有问题是否真实。

    “佩内好起来了吗?”夏寒问。

    卡纳尔点头,“他最近很安静,并未去找佩内阁下。”

    “这样啊……”夏寒松了一口气,转而抬头看向他,“你之前的眼睛,能够看得见吗?”

    卡纳尔明显一顿,还未开口,夏寒又紧接着道:“很特别的眼睛……”

    唇边的话语咽了下去,卡纳尔改口道:“是吗?”

    夏寒笑了一下,尽管知道卡纳尔看不见。

    细长的丝线缠绕上来,夏寒拿起刀叉的动作颤抖起来。她放下了餐点,笑意落下,对卡纳尔说:“……我吃饱了。”

    卡纳尔并未多说,默默地收拾了餐桌。

    “我还会再来的。”他鞠了一躬,没一会儿便退了出去。

    夏寒起身,看向一旁角落的黑暗处。

    “你喜欢他的眼睛?”晏礼从暗处走出来,俊美的脸庞上跳动着摇曳的烛火。

    丝线异常温柔地牵引着夏寒的身体,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夏寒朝着他的方向走去,在他身前站定,视线定格在了一处虚空。

    晏礼将她抱在怀里,俯身将脑袋埋在她颈窝,“小寒,抱歉……”

    “我说过的,我并未有折磨你的想法。”

    夏寒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臂,摸到了柔软光滑的丝绸,“你的惩罚……就是像一只野兽一样对着别人用那种方式宣誓主权吗?”

    “那种方式……”晏礼对上她已经微微湿润的眼睛,“会让你觉得耻辱吗?”

    他勾出一个恶意的笑。

    夏寒身上蔓延出一阵冷意,迫使自己松开了手。

    晏礼冷眼看了一眼她垂下的手,重新问:“你仍旧害怕我,想要离开我,想从这里逃出去,对吗?”

    “我不会让你走的。这里本就是你的归宿。”晏礼抱着她身体的力气更大,“毕竟,外面没有人会期待一个‘赝品’回到那个狭小的庇护所吧?”

    夏寒猛地推开他,“你在说什么!”

    晏礼慢慢笑出声,“小寒,这件事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你没有看见佩内那时的神色吗?除了耻辱、愤怒……你最为在意的东西,应当是她的‘疑惑’吧?”

    对恩培斯特的学生会长来说,她又怎么可能放弃骄傲与荣誉委身于一个怪物手中呢?

    夏寒曾经向佩内展现出软弱,可那时她分明接受了那样的自己。

    ——为什么上一次,佩内疑惑了呢。

    已经没有温度的双手,缓缓抚上她的脸,将那点泪珠抹去,晏礼垂下眼,用极为缓和的语调道:“小寒,不要哭。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不管你在哪里。”

    “我不会再轻易伤害你,如果你记住我,如果你愿意留下来,这个世界会对你流露出它本应该给予你的善意。”

    夏寒看向他,“……你们说的那些,我根本就不明白。但是,我也不是一个傻子,这个世界凭什么会为我露出善意,你们又为什么死死地抓着我不放?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想从我身上找到谁吗?”

    她有时透彻的令人难过呢。

    晏礼不由得轻哂,“我和卡纳尔不一样,夏寒,我说过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可惜从始至终,你从来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别说了!”夏寒红着眼睛冲他吼道,“你究竟怎么敢口口声声对我说‘爱’啊?你难道一点也不觉得诡异吗?你强jian了我,监禁我,甚至从来不会把我的同伴当作人,你还对佩内……”

    “他们不是你的同伴。”晏礼打断她,重申道,“夏寒,你分明也清楚,他们不会把你当作同伴。有人会同情你,怜悯你,但你真的只是想要他们的同情和怜悯吗?你对雅斯佩尔很有好感吧?甚至是那个金发小姑娘,倨傲得就像一只漂亮的金丝雀,你天然被他们身上丰富的情感所吸引,可是她们都更喜欢的是‘夏寒’不是么?他们怎么会认可你占据了‘夏寒’的身体却不会认为自己是与‘夏寒’不一样的人呢?所以……”

    这个世界上,只有晏礼会认可自己。

    夏寒明白了他并未说完的话。

    可她要怎么相信呢?相信一个强jian犯而不信她认知中更为熟悉的将她抚养长大的恩培斯特?

    真好笑,这个男人。

    夏寒怎么会将自己所有的可能性就让眼前这个强jian犯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