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 7

    为了拿到offer、非日常的实习，一般会从最后一年前的暑假就开始，算算时间，已值研三下学期，对方比他来得更早。

    张楚岚一直知道这个人，如今需要，也可以从脑海中立时复现出比他高比他壮、五官深、皮肤是微深的咖色、还比他有男人味的人物形象。他并未曾在意，唯一是在被引见介绍时，见这个据说是新人来见习的分外突出，骨架比亚洲人大，模样也十分异域风情，就多了一问。“小吉是美国人啊，爷爷奶奶辈就移民了，独自回国闯的三代。”贾正亮很健谈地抢答。王也倒是像不知情，“哦……没听他说过啊。没打听，没问。美本怎么了？qs排再高也不一定适合我们国情。我只管响应快不快，一视同仁，人能干就好。”公事公办得很直白、效率、平淡，然后高冷。这是逐渐了解到越来越熟习的他在工作中的样子，而随性和亲近的仿佛是王也唯独会留给自己的样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不再有第二次值得一说的交集。

    可他没见过王也原来私下一对一好像可以无话不谈地对纪翔提供辅导帮助时是这种样子，这才突然首次真正闯入他视野的实习生，就像终于出现的一个人，而不仅是一种惶惶不安不配得的感觉，将他对着空气的嫉妒具象化了。

    他不痛快着，王也从沙发深处挪到靠边，坐下去，散开了头发正要关机，电脑右下角未退出的图标又在闪烁，已关闭了语音通话纪翔又来问，“有想吃的早点吗？”

    “以前带过几次早饭，”涉及到工作外，王也终于觉得再“坦荡”下去有一丝不妥了，把屏幕掉个头推给他，“你来回。”

    张楚岚抄着手不接，“少跟我解释。”

    “拉倒！我这是给你个机会，”王也就也气哼哼，眉毛一抬夺回来，“看着啊？”就见屏幕上光标后退，“男朋友留下过夜，明早我俩一起解决，你买你的吧。”再接下来他说，“好啦……”拖摆着音调，满脸讨饶兼求和好，要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

    今天晚了——等着给你好看。张楚岚流露出这种眼神。

    方方面面都很和谐的情侣，有时只是语气有时只碰碰指头的动作，意思也完全懂得。光只这样，就明白这气鼓得也并不较真，“你就是找个由头吧？”王也声音变小了，气势也更弱下来变得没那么肯定。是不是来真的，张楚岚继续用眼神道你猜？嘚瑟了起来就走。挨王也在腰后掐了一把，“臭弟弟，坏的就学。”

    吃味的是王也就像个滥好人。追他时很爱他的温柔，贴心耐心。也知道他人就这样，不是只对自己这样。遇到个弱于自己的人，凡对他伏低做小像需要怜悯照顾的人，就善心大发，不能丢手。怜弱仿佛就是个劣根性，这在王也很容易上升成好感，又兼着行业有个老带新发展直系的mentor制度，讨厌死了，就越发突显了这点。但张楚岚分得清，假使哪个不长眼的要挑明来尝试一下，他都想得到王也会怎么说，他会说——那么你觉得我要的是什么呢？王也的好尚不滥，他更爱惜自己，又目标明确又不至受裹挟，很重视自己的需求。

    他也多希望，王也更爱自己，就像个逃不开的魔咒，王也就跟个神棍似的一开始就预言了他做不到，他却毕竟过于清醒，王也对他好，远比不上对自己好。在人生阶段不同许多事即使再努力也比不上同一体系的人更能成为共同话题以及物质条件更加悬殊的弊端下，王也仍然选择留下他，无非是因为有他的生活质量会比没他高。王也不考虑人生大事，他评价他讨人喜欢，他的存在，就跟这处按最便给条件挑选的住宅一样，跟实用度拉满给人享受的沙发和大床一样，跟经过了专业设计赏心悦目的软装硬装一样，还有更多王也看过了满意觉得可以尝试的新巧物件、兴趣爱好一样，像设计师在面前打开来，像柜哥柜姐把它们展出来，而他是自己把自己呈上来，王也比较了比较好处和麻烦，予以首肯说，“打包。”

    千言万语，王也不是真想给找个弟弟。因此虽然张楚岚无法——当你拥有的是个差距过大太过遥远，各方面都追不上无法匹敌和企及的恋人时，就无法不患得患失，但他们相处模式是平等的。无法不停止担忧的方面，仅限于张楚岚会看王也看得很紧，能这样做的前提也是基于王也不会见怪，包容和理解是他最大的优点。这之外，王也性取向是承受的一方，工作积累的压力心理生理都过大需要释放也许也是个原因，床上运动是能接触到又顺理成章又不怕没皮没脸的方式，他喜欢强硬一点，放得开甚至无妨暴力一点，让他什么都顾不得想不用顾及，平时决计得不到的刺激多一点，那样更好。

    床上也就成了张楚岚仅剩浅释放一下阴暗面的地方，有了前两次王也教他，后面就都是他占据了主导。有一些增添乐趣的花样，他能从相接最深入的地方，从王也的反馈判断他是否喜欢，所以这是一些双方都许可、中意的花活。比如他很快就会了，在亲亲我我间把王也四肢倒剪，脚踝贴到背面，用皮带在大腿勒紧，再往里塞震动棒顶进去跳蛋，开大档然后就在旁边看着，丁点也不再碰，一直等到看王也经不住了，哆嗦着挤出点表示求他，才就着姿势拿出来上。还有更常见的，王也臀部又白又软，又圆又大，他身上是有点上位者的气度，虽身份定位变迁后，对着自己不见有了，但常见对着旁人拿出来，尤其在工作上，那种一句话是一句话、自信从容淡定的光彩，是非经一定实cao较长时间的磨砺下培养不出来，那这现今挨着自己一面cao干一面动手扇，面红耳赤抽一下哆嗦一下哽咽一声缠紧自己，带来的征服欲的满足也蔚为巨大。张楚岚最爱问的话就是，像这样没人对你做过吧？王也表情常常是羞辱的，舒服之中掺杂了太多难为，有时委委屈屈，总之是很弱势，但实打实的又放浪又软，好像能cao成水来，就可知他喜欢。肯定是没有过的，他不好意思认，张楚岚也知道。

    只要不思索太多，王也就几乎完美地待他，不是图一时新鲜，还很恒定长久。虽然悬殊，他们是正经恋爱，没塞张副卡给他，王也也没少买东西给他，一件衣服一顶帽子，每月不缺。这学期张楚岚就混进了数模竞赛，先熟悉熟悉，有个启动仪式需要上台，这对他们新兵蛋子还挺陌生的，通知下来就听队里四根高年级的大腿商议说，还是按惯例租借，一共六套西服大家一起能打个折便宜点儿。王也没事先知会他，不声不响就专送到宿舍，还是门店的人特别漂亮高级的一个礼装盒子。

    他都知道呢，张楚岚满脑子都只有王也是怎样用胳膊搂着经过无数次早就丈量了下来刻在了心里他的尺码，是舍友聚焦在物品本身，围了上去摸摸面料把三件套分别提起来，啧啧称奇，“你这赚超值了啊，什么能耐？”吕良受不了，“别瞎说。”倒是张楚岚并不介意拿他开涮的，“诶您情好，那天打这门走出去都同一条起跑线都是愣头青，怎么就轮上我了呢？反省反省自己，能让人开始至少得有个硬件儿吧。”

    他没弄清王也是什么经济状况，也许他搞投资，难不成会投资的人都是如此？收入水平这么扑朔迷离。这也是听说：投行圈儿里的人都特别算计，职业惯性使然感情中也特别计较投资回报率，绝对让你稳亏不赚，是那一等最为讨嫌的相亲对象。跟王也却不大听得到他谈钱，每回的小礼物说名贵虽不至于，但超是超出张楚岚消费一个档次的。其实不用破费，他跟王也谦辞，王也就觉得是理应给他的。而他有没有开心？张楚岚必然不能说不。

    二月的一天里，趁王也在洗澡，张楚岚用指纹解锁了翻看他手机，正遇到纪翔还未读的新消息，贱不兮兮地说了声，“王哥，我今天满27。”还配了个害羞的表情。

    那他上学上得够晚的，张楚岚郁闷，他不该是研三么？最便捷的就是找王也问可又有点犯踌躇，兴师动众的这也算不上撩sao，由于秋天里王也过了26岁生日，办公室邻近有交情的一起凑份子给他订了个蛋糕，还有烤肠啊铁板烧啊各种rou食，忙里偷空大家大快朵颐了一场，礼尚往来，今天已快过完了瞧样子纪翔无人问津，来求个祝福和补的心意，也未为逾矩。

    王也擦着头发凑过来看了眼，“不是哦，他是美本美硕已经毕业了，为回国耽搁一年，才找工作。qs10左右的金专呐，负责招聘的同事挺迷信的，就是除了校招通道和实习留用的应届以外，没有先例吸纳零从业经验的人，还是得让从实习干着——你那是什么表情？”说得就好笑，再隔日也就是张楚岚生日，礼物是已经备好了，谁想到会有这一出？既然等不及，宠溺地捏捏脸也就找出来给他，并说正日子可就没有了。

    打开来是一支钢笔，笔帽上低调的logo宣示着价值，张楚岚看了几圈点头说喜欢，就放开，重新拉王也抱着胳膊带他坐下，“老王，我早就想问了，你月薪到底多少，这么把钱不当钱。”

    “想问就问啊，”看他还这么严肃，“低职级base是每月32k，其他看提成。我们去年还行吧，项目组每个人都过了百万，怎么样？您瞧着算不算高，够不够资格拿钱买开心了？”

    没想到张楚岚摇头，“低了。”

    王也嘶了一声，也学他沉吟了一回，笑出来，“你这口气有点大哈？”可看张楚岚还是那么严肃，他也收敛下来，这回是真想了想，“这算高，很高了。这两年放开了上市，一级市场是红火的时候。其实赶上了风口，不过像业绩这么拔尖的全公司也不多，两百个就让我很扎眼了，我也才拿了一年。你想问什么？”

    张楚岚双眼就从他脸上挪开，环视了一圈四周，然后用指头点着，“很高？不，是太低了。我还以为你年薪千万，不然你怎么敢拉这么高杠杆买这么贵房子？要不是它——我觉得你消费习惯就也不是越贵越好，主要以合适自己为准，代步工具就比较正常。但这住处满足你需求的要价这么夸张你也不眨眼，我第一次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回去查了查更感觉害怕。不是，你肯定比我懂不该动的钱不能动，我知道问了也没结果，就是白担心了。”

    张楚岚其实是想，比要色更可怕的是做白手套，王也住得这么近，退一步不是租而是真的有房本，这一些详情好像只有他了解。就念及他拒绝与系统内的有染，是约是恋爱都得是自己这种不相干的彻底局外人，就是不是，究竟会不会也有见不得光的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