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好久不见
七十年是什么呢。 是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还是社会沧海桑田的变化？ 从北冰洋里苏醒过来的美国队长，茫然且无助地站在人海茫茫的街头时，像是一帆没有锚的船。 ——孤零零地在一望无际的蓝色中前行，又孑然一身地驶向天水相接的远方。 他吻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浮躁的心逐渐平静。 七十年之于普通人，是或平凡或精彩的一生。 而七十年之于史蒂夫，只是一场酣甜的梦。 他要去找自己的未婚夫，不管对方变成什么样，哪怕已经垂垂老矣，他也要完成那个约定。 当史蒂夫向独眼的黑人领袖提出这个要求时，脑海里曾设想过无数种对方的回答。 或许尼克·弗瑞会拒绝，毕竟两人现在实在不适合再在一起。 又或许他会告诉自己付行已经死亡，现埋在哪座郊外的坟地上。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应该是这般微妙且诡谲的沉默。 尼克·弗瑞说：“我带你去找他。” 史蒂夫站在一家店门前，领他来这的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回首望去时是剩下城市的喧嚣与驶过的汽车尾气。 这不是美国队长第一次对七十年后的世界感到格格不入。 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有月亮先生的存在，他就生出无限的勇气去接纳并拥抱它。 抬起手，轻触门扉。 门很轻，对一个有着四倍体能的士兵来说，能让他觉得费力的东西不多。 可它也重若千斤，捏着金属门把的手上青筋结虬，仿佛推门的士兵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铃铛在推门的那刻响起，戴着平光眼镜的店主转身迎接他的客人。 史蒂夫的目光霎时全部都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 “欢迎光临，想喝些什么？” 客人来的时间实在是早，在这个路上行人都匆匆上班的时间里，很少会有人愿意停下来走进一家店内买块甜点当早餐。 ——上班族更多时候会偏向于耐饱的三文治或者鸡rou卷。 而这些在蛋糕店的菜单里都不会出现。 那么这位有着一张顶级模特脸蛋和身材、衣着风格却古老得好像公园里散步老爷爷的客人，真的只是简单地想来光顾吗？ 店主和钢铁侠的关系不算多么隐蔽，至少对方也从未掩饰过他又有了一个新欢。 ——基于这种情况，有心人想要通过他找上钢铁侠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店主脸上的笑容温暖且随和，是对着匆匆一瞥的陌生客人才有的礼貌且疏离，他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玻璃杯，递上了一块菜单。 无害的表现总能降低别人的警惕心，这方面来说，演戏是店主的拿手好戏。 只是……客人的脸色煞白，那双蔚蓝的眼睛里没有看向递来的菜单，澄澈透亮的颜色里虚虚倒映着穿着毛线针织衫的男人。 ——这不会是个傻子吧？ 付行默默划掉这个评价，这么想是有几分不太礼貌了，但是这么奇怪的客人的确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只要想想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对比之下，好像眼前这个只是喜欢发呆的帅哥也挺正常的？ 被各种外星人、反派、组织荼毒了好几年的穿越人士疲惫地叹了口气。 门口再次被拽响的铃铛打破了诡异的沉默，付行向眼前的男人道歉一声后转头去接待另一个人。 来人是斯塔克。 他穿着暗红黑斑的西装，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抽掉花瓶里的雏菊，将手中的玫瑰换了上去。 “托尼——” 优雅的店主没好气地喊了一声，拍掉了他打算偷吃甜甜圈的手。 一旁被忽视掉的客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店主移动，直到那戒指上反射出来的冷光晃过，他的眼睛才有了被刺痛的灼烧感。 曾经，他也见过那种光芒。 布鲁克林的老旧屋子里，炽热的呼吸缠绵地交错又分开，那戴着他亲自设计的戒指的手揉过他的胸膛、抚过他的脸庞、拭过他落下的泪。 那段日子，是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也是支撑他在漫漫七十年里、在刺骨的冰洋下，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回放的温暖。 “甜心，你不能这么对我！” 幼稚的纽约富豪夸张地捧心，笑嘻嘻地将墨镜摘下，露出那双蜜糖般的眼睛。 他拥上了气质优雅的店主，蓄着小胡子的嘴巴作势要吻上他的甜心。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块石头怕不是也要被气得变成人跳出来破口大骂。 更何况，站在这里的是个活生生的人。 于是史蒂夫眸色理所当然地沉了沉，用字正腔圆的中文喊出了店主的名字。 付行半嫌弃半宠溺的眼神还挂在眉梢，可惊讶却如水般溢撒了出来，哗啦啦地铺满了整只眼睛。 这下子，店主望向客人的眼神终于不再是那般客气的疏远。 …… 夏季的早晨和煦且明亮，老式的唱片机上播放着舒缓悠扬的古典乐，一杯泡着枸杞的热水放在了客人面前。 天知道当史蒂夫说出要喝这个时，付行有多激动。 托尼一天天就知道喝酒喝酒，叫他早睡多做运动养生都不肯，他怕不是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青春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辣鸡作息，迟早药丸！ 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焦糖甜心打了个喷嚏，视线在付行与史蒂夫身上来回扫过后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你认识我吗？”付行抿了一口热茶，直入主题。 史蒂夫从身上的口袋里掏了掏，递出了一块怀表，打开里面是一张黑白的合照。 虽然以前年代的相机没有现在这般高清，但是只要是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合照里的两个人，就是史蒂夫和付行。 付行手指轻扣桌面，那双缀满了星星的眼睛里困惑是如此的坦然。 店主没有说话，士兵呼吸放缓，生怕打扰到他的回忆——若是能想起些什么就更好了。 富豪嘴角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亮起的手机屏幕里详细地记载了士兵的生平，但只一秒，灭掉了屏幕的手机就被倒扣在了桌面。 烦躁的富豪低沉骂了句艹，随后闭眼假寐，仿佛没眼再看接下去的事情。 倒是店主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坐他旁边的小胡子男人。 ——两个S级的攻略对象。 在接过怀表时付行碰触到史蒂夫的手后，他的资料信息就被录进了系统，同时那硕大的金色等级也明晃晃地被贴在名字后面。 与他们以为的不一样。 也许在大多数人心里，此刻的付行应该是在疑惑自己与史蒂夫的关系，又或者为自己从未出现过的记忆而烦忧。 但其实，第一次见面就有100好感度的攻略对象才是付行真正感到惊讶的地方。 他不关心史蒂夫是谁，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当了替身——如果可以他不介意扮演对方的白月光。 付行只要阳气，他只想回家。 就在刚刚，一分钟前，托尼的好感度从84涨到了90。 史蒂夫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付行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去攻关这位纽约富豪的心结。 门口的铃铛第三次响起，被托尼戏称作黑卤蛋的神盾局局长走了进来。 “我记得门口上写了暂停营业？”托尼睁开眼，上挑的眉眼里明晃晃刻着‘不想见到你’几个大字。 但对付幼稚小孩尼克·弗瑞向来很有一手，“想知道真相就跟我来。” 这还真是一个无法让人拒绝的说辞。 托尼不在乎所谓的真相，他只要付行，但是当年他的死亡一直如鲠在喉，他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见鬼的车祸，只有脑袋被门夹了的人才会相信这种说辞！ 尼克·弗瑞带他们去见了佩姬。 满头华发的老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浊的眼睛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史蒂夫，你还活着……”她颤巍巍地伸出了如同枯皮老树般的手。 史蒂夫上前一步，握住了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一觉醒来，物是人非。 曾经的朋友已经垂垂老矣，曾经的爱人更是不记得自己，史蒂夫突然觉得人生充满了悲苦。 ——为什么是他呢？ 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些？ 付行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史蒂夫与佩姬叙旧，向来爱胡闹的托尼此刻竟难得地安静下来。 托尼小声地用气音响他解释自己与佩姬的关系。 小时候因为父母老是要去北极挖他的好朋友，没人照顾的他时不时就会被托付给佩姬，在托尼的童年中，佩姬陪伴他的时光比霍华德还要多。 “霍华德？”佩姬年纪大了，她记性不太好，偶尔会将托尼认错成他父亲。 “我在，佩姬阿姨。”付行给托尼搬了张椅子坐下。 “Mani也在。”年迈的女军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她辽远的目光好像落在了远方，“还差巴基。” 史蒂夫、霍华德、巴基、佩姬还有付行，他们五个人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托尼若有所思。 佩姬对付行的出现居然不感到意外，看来神盾局知晓付行存在的时间要比预计的要早许多。 “巴基发生什么事了吗？”史蒂夫问道。 尼克·弗瑞并没有告诉他任何关于七十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见到这些旧人时感到如此意外。 “他失踪了。”佩姬眼里闪着泪光，“Mani找了他很久很久，我们都劝过他放弃，可他不听，他不听……” 经历过二战的军官能活到现世，其经历与人生非短短几句话就能概括清楚。 当年的事情只是老人庞大记忆中的其中一段，光是回忆就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想要她条理清晰地讲述出来，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 就算史蒂夫再怎么想知道真相，也不会这么对待一个老朋友。 见佩姬精力开始不济，史蒂夫率先提出了告辞，让昏昏欲睡的老人慢慢休息。 一出病房，史蒂夫就一把揪住尼克·弗瑞的衣领，逼着他讲清楚当年的事情。 但对方只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那Mani的失忆你怎么解释？” “不知道。” “巴基去哪了？” 还是那三个字。 “……不知道。” 说真的，史蒂夫现在还没对尼克·弗瑞动手，纯属是他体谅视障人士——再打他的另一只完好的眼睛，神盾局局长就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