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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为自己是他唯一可以松懈情绪的对象,没想这所谓的唯一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这男人……祁沧骥……竟是这般轻易地就叫他卸下了面具……赫连魑魅忍不住将拳紧握的发白。“小雪儿,再骂下去你的帐又要往上加了,到时候可不是只亲亲你那张小嘴就可以解决的。”看着残雪憋着怒意的怪样子,唇形终还是弯成了上扬的弧度,祁沧骥连眼里都漾满了笑意。撤下面具的他真的很好懂,光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了,虽然明知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捉弄他,却还是忍不住出言哂道,就只为了想多看眼他同常人一般的表情神态。倏地停下飞奔的身形,残雪整身的血液全不受控制地冲上了面庞,整张脸热的发烫,好在有着面纱与夜色遮掩,然而却留不住被祁沧骥这番亲昵言词炸到九霄云外去的神智,残雪一时反愣在当场作不出任何反应。而同时被震楞在当场的还有个赫连魑魅,就见他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逐渐被黯然的神色取代,漆黑的眸子也似蒙上了层灰,叫人看不真切,原本握的死紧的拳头却慢慢放松了开来。他在说什么?他居然当着魑魅的面把他被占便宜的丢脸事说出来?残雪一口皓齿紧咬着下唇,简直是混蛋王八加三级,把这可恨的家伙丢到油锅炸三回都还不够出他这口怨气,很好,非常好,他今天就帮他封了这张该死的嘴。随着一分分表显于外的杀气,残雪左右手分别掣下左臂腰间盘缠的流虹与织带,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白地彰显出他的兵刃,就这样毫不掩饰地杀意地步步迈向祁沧骥。“……惨了。”如蚊呐般低低叹了声,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却还是关不紧自己这张老爱出祸言的金口,这下可好了,玩过了头,看样子这回是在劫难逃了。祁沧骥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不变,却是越笑越觉得心底泛凉,他现在可衷心地希望这小子身上的坑坑疤疤没好的那么快,要不这下子恐怕得换他挨刮了。“呃,我说……残雪,我的意思是……哇!”怪叫了一声,面对倏来狂潮般的气劲,祁沧骥只能认命地闭上嘴,专心闪着这些紧贴在身旁要人命的银芒,没想到他的小雪儿脸皮这般薄,下次他绝对会记得不能在别人面前泄他的底……只是,呃,这教训该不会要他拿命来换吧……险险地仰首避过一记,几绺无辜的发丝已成了刀下亡魂,随着银芒各自飘零,祁沧骥还可以感觉到脖子上被劲风扫过的的地方已是疙瘩满布,寒毛直竖。“喂喂,我还不想出家做……”心疼自己乌黑的秀发,祁沧骥再次出声抗议着,一句话还没说的完整,肩上已是一凉,血腥味弥漫而出……天哪,这小子居然来真的,下手一点也不留情……祁沧骥心底猛叹着气,看样子再不拿点东西出来,他这将军今天大概就得从史上除名了。凝气吐劲,祁沧骥左右手互拍双腕,啪的一声,两件黝黑不起眼的腕环霎时首尾分离,弹开成了两把造型奇特的短匕,只有在锋缘处隐见光华。“小心了。”维持着一贯好风度,即使处在劣势,祁沧骥仍不忘出声提醒残雪,一改之前的守势,双匕倒贴着腕间挥出,间或在掌中旋动勾挑,灵巧地在银芒间穿梭飞舞着。依旧是满脸的霜寒之色,残雪清澈的瞳眸却更加灼亮了起来,面纱下的丰唇也扬起了抹不为人知的笑意,左手流虹如蛟龙般撕裂着大气,层层叠叠地切划劈割,右手织带则灵动地专攻祁沧骥下盘,如流水般绵绵密密缠卷挑绊。残雪整个人随着银瀑织带或仰或旋翻腾着,就似一名舞姿曼妙的优伶,同时展现着阳刚的力与阴柔的美,直叫人看的目不暇给。掣出兵器后,祁沧骥反觉得周身的压力不减反增,残雪似乎此时才展现他真正的实力……有意思,祁沧骥抿唇笑了起来,有多久不曾这般尽兴了……左手匕交右手,双匕在右掌指间快速飞旋,圈划着来袭的织带,左掌则凝力推打出一道道恢弘的劲气,牵制着正面如巨江浪涛般的银瀑。两具身影在无月的夜里尽情交战着,暗劲激的外围的砾石随着气旋打转跃腾,飞沙走石犹如一场小型沙暴,在魔石坡上旋舞。战局外的赫连魑魅在一旁痴迷地遥望着打斗中残雪飞扬的神采,记忆中,从不曾见过他对什么人或什么事这般认真过,他总是漫不经心地随性而为,无所谓生死意念,犹如副徒具形貌的空壳,扬唇时没有笑意,敛睑时没有悲意,即便是动手杀人也了无半点杀意。但现在,他似乎开始变了,生命的火花开始在他身上点起,在那人面前他活跃的眼神已经泄露了太多……只是这人却依旧……不是自己……真的不是……自己……从来就不曾是吧……那么以后呢……还能企盼以后吗?还是已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激烈的交战持续着,两人疾舞的身形在无垠的砾漠上飞跃腾挪,黑夜里只能隐约见着残雪身上淡色翻飞的衫子以及手上偶与星辰交辉的流虹,祁沧骥却是整个人几乎没入了暗色中。赫连魑魅静静在一旁观战着,对于这个年轻将军,心底又添了层佩服,他很清楚就算残雪已褪去了原先浓烈的杀意,但下手绝不会因此而有所收敛,他的人就像是把刀,一把无鞘的刀,过炽的锋芒总是伤人也伤己,反观祁沧骥,剧斗中仍似未尽全力,招招都留了分活路。两人看似旗鼓相当,但一个拼命一个留情,虽然一时半刻还分不出胜负,但越打下去,祁沧骥的处境就越显艰难,再加上残雪没半点收手的意思,大有至死方休的味道……赫连魑魅不禁攒起了眉头,随即却又露出抹苦笑。他居然在替这男人担心?替这个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该是他敌人的男人担忧他的生死?呵……他一定是被毒昏了头,赫连魑魅猛力地甩了甩头,心底深埋的念头却逐渐清晰……莫非他早已承认了这男人对残雪的重要性,早认定了唯有他能触及残雪那连自己也到不了的内心深处?或许早在这男人出现时他就已经认输了,早在残雪对那男人露出第一抹真实情绪时他就已经明白了,要不然,自己现在的这份担忧又该怎么解释?只有因为事关“他”,自己才会如此挂心眼前男人的生死啊!呵……竟是绕了这么大圈,他才看的清早已弃甲投降的自己,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