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某一个目标
为了某一个目标
又是一个蔓延着不详的夜晚。深不见底的天空中乌云密布，看不见一丝星光，月亮的光辉只堪堪透过厚重的云层，甚至不足以照亮地面。 身形壮大而形状扭曲的怪物缓缓逼近着眼前的人，巨大的足踩下去，足以让地面都为之震颤。然而，在祂伸出舌头之前，一阵震耳欲聋的“突突”声忽然响起，子弹壳接连不断从枪膛中弹出，散落在地面，而怪物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流着血的弹孔。 紧接着依然是枪林弹雨，随着那具身躯上的孔洞数量逐渐增加，怪物的动作也愈发迟缓起来。直到最后，在那仿佛是哭泣，又似是不甘心的，宛若从远古时代传来的吼声冲出祂的喉咙，祂的身躯轰然倒塌。 胜利在今晚依旧属于人类一方。 “哈啊~今天可真轻松，果然换一把枪感觉好多了。”南希顺手将枪收到大衣中，弯下腰和队友们一起打扫起战场来。 阿妮塔鼓着掌走出来，笑盈盈地对南希说：“不过真亏你能搞到这么一把玩意儿呀，汤普森冲锋枪可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东西。” 史蒂芬妮无奈笑道：“这把枪是二手的，你知道……波士顿还是有些那种地下市场在的。” “诶？！”卡洛琳惊讶地捂住了嘴，“南希，你——居然，居然去了……黑市？” 南希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说那么大声，我可不想进局子。” “在那儿淘到的东西可不只有这把枪，这个人甚至还买了本什么炸弹制造手册，希望能为我们的团队增加一点战斗力。”史蒂芬妮补充。 不过她们现在身处一个空荡荡的公园里，没有其他人。卡洛琳仍然放低了声音，说：“你还真敢去那种地方啊南希。” “没办法啊，不去黑市的话，一把正规的冲锋枪可太贵了。”南希耸肩。 “这……好吧，你能平安无事地回来就好。”卡洛琳说，“不过说起来这把枪还真是名不虚传啊，芝加哥打字机——刚刚听它的声音感觉真的挺像有什么人在飞快地打字一样。” 南希大笑了两声，而史蒂芬妮却看起来忧心忡忡。“可南希……你这样真的好吗？这把枪看起来很旧了，要是哪一天出了故障——”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被南希摆摆手打断了。“那有什么，火力充足才是优先要考虑的。要是我们的敌人越来越强，而我们的火力却还停留在手枪的程度，事情才难办呢。” “……更何况只有积累了足够的实力，我才能……” 最后这句话南希说得很小声，但逃不过卡洛琳灵敏的耳朵。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她凑过去问南希：“你打算做什么？” “哦对，还没跟卡洛琳说过来着。”南希说，“简单来说就是复仇什么的。” 卡洛琳猛吸了一口气，愕然地用手捂住嘴巴才不让自己惊叫出来。“复仇……南希，你到底是……” “那群白人至上种族主义者造的孽。”旁边默默地打扫的伊迪丝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南希点了点头，表情难得地沉痛。“我永远不会原谅KKK那帮子人。” 身为从1865年起就存在的极端组织，三K党的名号连没上过学的卡洛琳都有所耳闻，但在她的印象中这是一个专门针对黑人的存在。南希作为半个拉丁裔本来不应该和三K党有什么纠葛才对。 其实南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在拉丁家庭中长大，尽管她也属于少数族裔的一份子，但由于体内流淌着一半的白人血统，与传统印象中的白人相似的长相让南希从小到大的生活都还算顺畅，尽管仍然会因为血统问题受到过来自其他白种同龄人的欺凌，但程度相较其他黑人黄种人等没那么重。南希的家庭也十分和谐，她和她的meimei一起长大，父母都非常疼爱她们姐妹俩。 南希的父母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一家人每周日都会去社区的教堂里做祷告。他们住的社区黑人较多，因而在星期天的教堂，也能看到不少黑人的身影。父母曾经担忧过在国内越来越猖狂的种族主义者会不会扰乱社区治安，但因为财力问题加上住了多年都习惯了，便暂时没有移居的计划。 不幸发生在南希十八岁的那年，她刚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她在那个周日极为碰巧地患了感冒，虽然没到下不来床的地步，但咳嗽打喷嚏流鼻涕头疼之类的问题仍然叫人不好受。于是，南希就独自在家休息，父母则是带着meimei例行去教堂做礼拜。 然后，就是在那一天，那个一家人每周都会造访的教堂，被秘密安装了炸弹。事后查出来，确实是KKK密谋的恐怖袭击。 “我现在闭上眼睛都能看到那一幕。我的爸爸mama，meimei，他们被炸得血rou模糊的尸体……”南希握紧了拳头，泪水缓缓自她的眼角掉落，粒粒如珠。“他们早上还亲切地嘱咐过我要好好休息，记得把锅里的燕麦粥吃了……而我那时候太困了，没有从床上下来送他们离开。不过……就算我这么做了，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卡洛琳屏住了呼吸，难以相信南希居然还有这样的过去。看着南希的眼泪慢慢掉落在地上，然后如玻璃一样破碎，卡洛琳觉得心被猛地揪住，怪难受的。 史蒂芬妮掏出手绢轻轻为南希擦泪。南希随后松开了拳头，苦笑着说：“三K党那群人确实没有在针对我们家。他们的目标是那天在同一个教堂里的黑人们。带头策划这次轰炸的人被逮捕后，亲口这么承认了。” 这件事成了南希心里永远迈不过去的坎儿。袭击教堂的恐怖分子已经遭到处决，却浇灭不了她心中对三K党的恨意。她发誓要变强大起来，有朝一日对这群种族主义混蛋实施报复。 看到南希黑了的脸色，阿妮塔轻轻咳了两声。“南希啊，你的心意我理解，但KKK的势力很庞大的，你一个人可杀不了他们全部。” “就算是这样……只要我能找到哪怕一个人都好，我都要一枪崩了他。” “你要杀人，然后打算在监狱度过余生吗？”伊迪丝问。 南希干笑了两声。“我重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还怕坐牢吗？” 史蒂芬妮轻叹，拉住南希道：“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如果你真的把自己搭进去了，我会很难过的。” “那到时候你来监狱看我不就行了。”南希满不在乎道。 卡洛琳回去的时候心情十分沉重。 难以想象南希在悲剧发生后是带着何种心情去面对自己家人面目全非的尸体的。光是想想，卡洛琳就觉得一阵心酸。 一个曾经幸福的家庭分崩离析，和一个从来不知道和谐的家庭是怎么样的人，不知道到底哪个更不幸一点。但这种比较或许是没有意义的。卡洛琳呆呆地凝视着夜空，心里百味杂陈。很难得地，在回去的路上她跟伊迪丝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入了客厅，伊迪丝直径坐在沙发上看书，卡洛琳终于忍不住说了话。“伊迪丝。” “怎么？” “就，南希的事啊……我听着可真觉得好难过。”卡洛琳抬头看天花板。 “确实是令人感到遗憾的故事。” 卡洛琳在伊迪丝身边盘腿坐下，“那些在教堂里埋炸弹的人，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有很多人死吗？他们到底怎么下得去手的。” 伊迪丝放下书，转头看向卡洛琳。“你要知道世界上有些人是不会把其他人的命当成命的。不然的话就不会有战争，不会有人去仅仅只是为了好玩而杀人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本来就希望那些人去死吗？” “种族主义者是这样的。”伊迪丝打了个哈欠，“在他们眼里，不是白人的人就不配跟白人平起平坐，这点倒是从文艺复兴时‘种族’这个概念被提出起就没变过。当然我也是白人，我大概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卡洛琳默然。仔细想想，她在那个贫穷的小社区长大，记忆中，似乎就经常看到隔壁家同样是爱尔兰移民后裔的小孩，往社区里黑皮肤的孩子扔石头，嘴里吐出一连串很难听的辱骂，其他白皮肤的小孩们也参与了这场霸凌。卡洛琳倒是没有参与过，并非因为那时候她有什么人人平等的思想，她只是单纯地喜欢自己一个人玩而已。 “英国那边也一样吗？” “嗯。毕竟是日不落帝国，殖民地遍布全球，种族主义当然严重。现在尤其是在德国，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德国啊。” 卡洛琳突然想起，阿妮塔来自奥地利。虽然不是德国人，但也是在德语国家来的。也不知道阿妮塔对这些事怎么看。卡洛琳这时候转移了话题，“伊迪丝你在看什么书？” 伊迪丝把书举到卡洛琳跟前，指了指上面的黑白插图。“我在研究吸血鬼。” “哦~”卡洛琳记得伊迪丝之前有写过一篇关于文学作品中吸血鬼形象的文章，不过早就已经写完并投稿了。看起来，伊迪丝是想针对她们现在打的“吸血鬼”做一番研究。 吸血鬼这一概念其实是直到18世纪才被提出来的，但在那之前，世界各地都有关于会吸食人类血液的生物的传说。但是没有哪一种生物和现在的这个“吸血鬼”对得上号，就是相似的外貌描述在书上都找不到。 “那还真是神奇。”卡洛琳评价道。 “还有书上记载的这些吸血鬼传说……大部分都是由人类尸体变成的。”伊迪丝眯起眼睛，“我实在是很好奇，我们现在认知到的这种新型‘吸血鬼’本质上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呢……”卡洛琳思索着，“不过传说中的吸血鬼都怕大蒜吧？下次要是再遇到祂，我们要不试着扔大蒜看看？嘿嘿。” 伊迪丝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弱智。“你傻的？要是大蒜有用，我们干嘛要配枪？” “那倒是，啊哈哈哈……” 嘴上说着笑，卡洛琳心里其实很明白伊迪丝的顾虑。“吸血鬼”现在是越变越强了，总得寻个法子将其从根源上解决掉，否则总有一天祂会进化到连芝加哥打字机都解决不了的地步。只可惜现在的情况就是压根找不到这种“吸血鬼”的来源，更别说斩草除根了。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卡洛琳时不时地偷偷看一眼伊迪丝，她眼下的疲惫难掩，眉头紧锁着，看起来心情十分不痛快。想了想，卡洛琳拍伊迪丝一下，笑问：“伊迪丝，过两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玛姬？” “玛姬？”伊迪丝抬头，好久没听到卡洛琳提起过这个名字了。 “嗯。”卡洛琳笑说，“毕竟她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一段时间不见，怪想念的。更何况，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将伊迪丝介绍给她呢。” 本来伊迪丝听卡洛琳提起玛姬还有点觉得不爽，后面这句话一出来，心里的憋屈感顿时一扫而空。她点头答应，道：“好。” - 痛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