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阿如拌饭

    灰白色的烟轻慢地飘在空中，有如不存在的海市蜃楼般摇晃着。

    安菲尔德指尖夹着烟，漫不经心地浏览着面前虚空投影上到资料。

    ……赤王可真不容易，从长生不老到死而复生，从点石成金到撒豆成兵，须弥人给赤王凭空捏造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权能，遇事不决就求赤王，比大慈树王还好用。

    按照家里藏书残卷上的记载，赤沙的主人是一位极具野心和想象力的神明，如果他能成功的话，人类想必已经真正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了吧。

    不过沙漠的历史可真是魔幻到令人乍舌，安菲尔德弹了弹烟灰。居尔城的兴起和覆灭是如此荒诞，无数人的性命轻飘飘地淹没于黄沙之中。

    倘若没有神明的指引，人类是会变成那样的话……

    不，安菲尔德摇了摇头，不可以，这是绝对不可僭越的底线，只要我还能控制自己，就不能那样做。

    他继续翻阅着虚空数据库里的资料，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齿轮转动声，荧绿色的文字快速掠过他的瞳孔。突然，一行文字引起他的注意。安菲尔德没有打开那个文件，只是盯着文件名愣怔了一下，他关闭面前的虚空系统，轻轻叹了口气。

    「炽天之钎案」。

    啊，虚空里居然还有这个事件的记录。

    这是等之后的某一天教令院里出现可以解读这份资料的人吗。他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就算能看懂又怎样，反正也造不出来。

    安菲尔德将孤独地燃了一半的香烟叼在齿间，踢了一脚放在腿边的暗红色箱子，拖着它慢慢地走向造神工坊。

    所幸沙漠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提取神明知识的研究人员失联了，暂且弄不出来神明知识。

    演算速度跟不上啊……安菲尔德头疼地抓了抓头发，他看着手边的红箱，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看来还得借用虚空的计算功能，这下不得不暴露具体数据了。

    工坊里戴着面具的蓝发男子见他进来，心情颇好地向他打招呼，“呀，伯爵大人，您的事情做完了吗？”

    “还差一些，没用的东西太多了，我需要时间去筛选。”安菲尔德虽然嘴角上扬，但并不是很想搭理他。他目光一转，看向闭着双眼的美丽人偶，“他怎么样了？”

    “进展很顺利，按照教令院的计划，只剩下注入神明知识了。”男子语气中流淌着淤泥般的恶劣，不过与其说是掩饰不住，他到底有没有打算掩饰才更值得怀疑。

    啧。

    安菲尔德眉眼里尽是疏离，“知道了，我需要去沙漠一趟，麻烦你再帮我拖一点时间。可以做到的吧，博士。”

    博士摊开双手，装模作样地感叹到，“哎呀呀，我亲爱的小伯爵，就算讨厌我，也得装装样子吧。求人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可不行，我也是要点定金的。”

    皮革手套暧昧地游离在精致稠丽的脸上，抽出快要燃尽的香烟。划过凝固的嘴角，清晰干净的下颌线，以及那像植物根系一样青金交叠，几乎蜿蜒到眼尾的纹路，温热的吐息呼到安菲尔德的脸上。

    安菲尔德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不适地皱起眉，却没有躲开，任由博士冰冷的面具贴近，蛇一样滑腻的舌尖钻入自己口中。

    轻微的水啧声回荡在工坊内，没有升高的体温，也没有加速的心跳，正在接吻的两个人平静地交换着唾液。一吻结束，安菲尔德抬起手抹了一下嘴，表情晦暗不明。

    “请你帮帮我。”

    博士见好就收，安菲尔德的不爽和烦躁已经溢出来了，再说两句，可爱的小伯爵恐怕要翻脸咬人了。他一直都很清楚，安菲尔德对他的行事风格很是反感，但是碍于立场，又不得不容忍。也许在安菲尔德眼里，大部分执行官们都已经脱离人类身份了，尤其是像他这样靠着特殊手段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如果是人类，尚且可以用道德和规则去约束他。那面对非人之物，你要如何用人类的伦理去束缚？

    他挂着意味不明的假笑与已经咬上新一根烟的安菲尔德擦肩而过，轻瞥了一眼那双金色的眼眸。

    瑰丽的，属于神明的眼睛。

    要不是克里斯诺达尔一直很抵触他的参与，小伯爵一定早就到他手上了，毕竟一个真正的神裔可是很难得到的。

    博士像品尝到什么美食一样，舌尖刮过齿面。那个家族居然真的在五百年间就回溯到了两千年前的血脉，可真是惊人的壮举。虽说缺陷也很多，距离真正的神明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

    嗯？

    缺陷……

    女神庇佑的丰饶之地。

    女神。丰饶。

    赐予的庇佑。

    ……是这样啊，是故意的。

    那些缺陷都是精心调试好的。

    已经走出工坊大门的博士突然停住脚步，低低地笑出声来，他一手捂住面具，推翻之前的结论。

    怎么能说那是缺陷呢？那明明就是最优解的设计啊！怪不得不允许我插手，如果有我干预的话，反而达不到想要的结果了。

    面具下的红瞳溢出粘稠的狂热，啊啊，了不起，值得称赞！

    克里斯诺达尔是比如今教令院更为癫狂的渎神之徒，要是他们的神明复活了的话，一定会愤怒地尖叫到掀翻半个提瓦特吧。

    嗯……也许也不会？博士又饶有兴趣地摸了摸下巴，毕竟那位女神喜怒无常，说不定她会很喜欢这种异想天开的大不敬。

    他突然有些遗憾，小伯爵大概是已经知道这些了吧，自己的一切早在五百年前就被定好了，十年的挣扎只是徒劳，最终都会成为「燃料」。

    意识到这些的绝望肯定十分甘美，而我却错过了。

    还是太年轻了啊，小伯爵。博士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这刻他竟然像个长辈一样感慨着年轻人的选择。

    以为所有问题都可以找到答案，以为自己的努力能够做出改变。

    总是说我们是执妄的理想主义者，小伯爵，你其实也意识到了吧。

    ——在这如同至冬国雪原一样寒冷残酷的现实面前，你才是那个天真到可怜的理想主义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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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怀备至。

    备至到过量的关怀。

    “嗝——”

    荧捂住嘴，压下饱足的声音。一旁的坎蒂丝迅速递上果汁，声音如水般温柔，“吃饱了就喝点果汁吧。”

    荧伸手接过，乖巧地捧起杯子小口啜饮，满是惬意。坎蒂丝很高兴看到她这个样子，一金一蓝的异色双眸眯起，含着潋滟的水光，宛如神秘优雅的猫咪。

    派蒙一边大口炫饭一边大声向坎蒂丝表达感谢，“好吃！谢谢你坎蒂丝，阿如拌饭好好吃，我还能再来一碗！”

    “派蒙！”荧小声提醒着，“你已经吃了很多啦。”

    “没关系，我很高兴阿如村的招待能让你们满意。”阿如村的守护者微笑着，面对任何遵守村里规矩的旅人，她都会释放最大的善意。

    吃饱喝足后的荧叫来赛诺、艾尔海森和迪希雅，在村长家中商量一下接下来行动计划。他们统合现有的情报，一步步推演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涉及到安菲尔德的相关信息时，包括荧在内的四个人都提供了不同的信息。

    人是很复杂的，同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里也有千面变化，况且我们认识的是不同时间的安菲尔德。艾尔海森如是说道，在现有情况下，我们只能从记忆里拼凑出安菲尔德的形象来判断接下来要如何应对他。

    安菲尔德在继承爵位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教令院求学，一向低调的他因为种种特立独行的举动而在须弥格格不入。

    “教令院里的学者都追求知识与真理，有人为名利，有人为理想，也有人是为了征服它、将它抛在脑后并享受过程带来的优越感。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们都会为了知识而行动，而安菲尔德不一样。”艾尔海森翘起腿，嚣张的坐姿让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赛诺点点头，接过艾尔海森的话，“他更像是体验生活来的。”

    派蒙在空中晃了晃，最后落到荧怀里，“体验生活……？”

    “没错，体验生活。”艾尔海森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最低限度的努力对待课业，不多不少刚好飘过及格线的分数，从不过多探究知识的来源，一向浅尝辄止。一下课就不见踪影，整天全须弥乱跑，在大巴扎找到他的概率比在教令院高多了。”

    “……看来安菲尔德不是个好学生？”荧纠结着说出这句话，她遇到的大部分神之眼持有者都是极其优秀的人，和须弥相关的人更是博学多才，像提纳里、艾尔海森，在擅长的领域都颇有建树，听说丽莎当年在教令院也是两百年难遇的天才。

    “根据你对好学生的定义来看，他确实不是。硬要说的话，应该是那种让老师头疼却也无可奈何，有点不良的学生。”艾尔海森轻笑了一声，“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学识不够。”

    “？”荧和派蒙同时困惑地望向艾尔海森。

    “用派蒙都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吧。”

    派蒙挥挥拳头表示抗议，“什么叫连我都能听懂！”

    艾尔海森无视她张牙舞爪的动作，“面对一件事，不同人的能力不同，大概可以分为做不到，可以做到和完美达成。而安菲尔德属于可以做到，但不去做的类型。放肆地挥霍着自己的才能，把它们用在别人看来的无意义之事上。”

    “他的知识体系很庞杂，除了因论派学生都擅长的社科方面知识，他对植物特别是农作物有着不符合身份的熟悉，与之相对的是他糟糕的医学常识。此外他还涉猎不少炼金术和机械相关的知识，我的舍友有时会和他讨论机械制造相关的东西。”

    说道这里，艾尔海森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他用手遮住下半张脸，以防别人看到他快要吐出来的铁青脸色。

    安菲尔德有时候会想造一些异想天开的机械，只要理论上成立就开始动手，完全不顾及具体使用情况和制造成本。他总是能说动卡维加入他的项目，两个人折腾了一大堆根本不能用的废品出来。这就算了，他们找不到合适的实验员时，除了亲身上阵就是抓艾尔海森来当壮丁。

    书记官大人拒绝回忆自己是怎么从降诸魔山上直接飞去千壑沙地的。三个人因为实验动静过大被风纪官警告，所幸只是交了份检讨就没事了。那次飞行体验感实在是糟糕，以至于只要是有关载人飞行的机械的项目申请报告，在他这里都很难通过。

    炼金术……啊，是像阿贝多那样的吗？荧想起远在蒙德的少年炼金术师，来自古国坎瑞亚的人造人。

    赛诺颔首开口补充，“那个方向应该算交叉学科炼金机械，安菲尔德在须弥待了三年，捣鼓出来最成功的作品是一台农用机械，造价300万摩拉。”

    派蒙掰着手指数了数，“300万摩拉，这能买多少份蜜酱胡萝卜煎rou啊。噫，数不过来了。”

    “唉，不对！”白色的小精灵反应过来，“我们在不卜庐买往生香也用了300万摩拉！”

    提瓦特大陆上跌宕起伏又抽象的物价把派蒙都搞糊涂了。

    “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缺陷的大型复合农用机械。”赛诺微微叹息，“价格低廉，简洁高效，维修方便，连提纳里都称赞的优秀设计，只可惜，不适用于现在的须弥。”

    “不像至冬，即使农田面积较小且分散，须弥的农业凭借湿热的气候环境也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大型农用机械很难发挥作用。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机械太危险了，按照安菲尔德的设计，只要稍作调整，用不了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改装成杀伤力接近遗迹守卫的战斗用机械。换句话说，这是300万摩拉就可以制造的遗迹守卫，如果量产的话，造价还能更低，所以风纪官不能允许它投入日常生产。”

    荧困惑地眨眨眼，不由得追问，“安菲尔德为什么要添加杀伤性的设计呢，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吧。”

    在赛诺说话期间困得都要打瞌睡的迪希雅回过神来，“我猜是他们家里生意的原因。”

    这又是什么？越来越迷惑的派蒙摸了一块枣椰蜜糖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心头冒出和荧一样的问题。

    终于能插上话的迪希雅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清清嗓子，“你不需要大量消耗武器，不知道很正常。对于我们这样刀口舔血的佣兵来说，武器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质优价廉量大管饱的杀伤性武器。”

    荧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安菲尔德家里贩卖武器……？”

    “是的，接下来的话大概不会好听。”迪希雅收了笑意，炽鬃之狮冰蓝色的眼眸冷冽如刀光，“克里斯诺达尔的武器和它的粮食、矿产一样著名，是至冬国最大的武器生产地之一。很多年以前愚人众将那里制造的杀伤力巨大的火器带入了沙漠，想要借此加剧镀金旅团之间的纷争，好坐收渔翁之利。”

    毕竟他们就是这样的存在。

    ——想要话就去掠夺吧，尽情挥舞手中的利刃吧。

    迪希雅用手指蘸着水，在桌子上画了一个有些歪曲细长的倒三角形，“克里斯诺达尔重工……是至冬国重要的军工生产商，他们也负责提供愚人众的武器装备。”她反复划拉着那个细三角，“这是「丰裕之角」，克里斯诺达尔的家徽，有机会你可以观察一下愚人众的火铳，大概率会有这个标志。”

    “……”荧静静地听她讲述那个极少出现在安菲尔德口里的克里斯诺达尔。

    “只要扣动扳机，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也可以杀死习武多年的成年人。低廉的价格和卓越的性能吸引了大量的佣兵，那时，克里斯诺达尔生产的火铳在镀金旅团之间风靡一时。当然，也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伤亡，在绝对的火力面前，人命不值一提。”

    “我们在意识到这个事实后，花了很大的力气驱逐想要渗透沙漠的至冬人，所幸我们发现得早，所幸他们还没有真正动手。”锐利的蓝色眼睛里瞳孔竖成一线，沁出逼人的寒气。

    那是一段腥风血雨的岁月，火铳口下的亡魂不计其数，那时她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深知那东西的危害。

    外出巡逻回来的坎蒂丝看见迪希雅的表情，也陷入沉默。火铳对于有些年纪的沙漠民来说是不小的阴影，很多人都有亲朋丧命于铳口喷出的火花。曾经也有人试图将火铳带进阿如村，差点被应激的村民的打死。

    除了沙漠民，雨林的居民也很忌惮火铳。艾尔海森眼睛微眯，纤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多年前有位出身沙漠的学者为了让人们认识到火器的危害，收集了直接或间接死于火铳的人的鞋子。

    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鞋子整整齐齐地列满教令院门前的广场，那无边无际的鞋看着是那么触目惊心。有的粗犷结实，有的艳丽纤巧，有的稚嫩柔软，肃穆而又无言控诉着一个个突然中断了的人生。对于火铳的指责、好奇、嘲笑和攻击，都变得很远很轻，只有这一双双鞋所盛着的一个个灵魂是真实和沉重的。＊

    不管是沙漠还是雨林，大家都达成了共识，那个黑色的铁杆，只会带来死亡。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放弃这样的方式了，但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不会忘记。”

    火铳只是工具，真正带来罪恶的是不当使用的人，即便没有火铳，镀金旅团之间的纷争和厮杀也不会消失。然而愤怒缠绕于理智之上，他们憎恨带来火铳的愚人众，连带着也无法原谅生产火铳的克里斯诺达尔。

    迪希雅神情复杂，“我不知道这个新伯爵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的家族可称不上什么好东西，他会武器设计也不奇怪。”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火力不足恐惧症。”迪希雅伸出手比划着，“克里斯诺达尔像疯了一样地生产各种武器，能卖的就卖，卖不出去就屯着，完全不在乎成本问题，好像抱着火铳才能安心睡觉一样。”

    她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在坐的各位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克里斯诺达尔家确实有问题。他们乐于招募有特殊才能的学者，很多有潜在犯罪倾向的学者都选择接受邀请。”赛诺声音低沉下去，“对于须弥的狂热学者来说，克里斯诺达尔是禁忌研究的天堂，没有研究经费的限制，也没有六宗根源之罪的审判，远离家乡亲人只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传闻，克里斯诺达尔已经突破了寿命的限制，实现了长生不死。表面上爵位一直有后人继承，但那些退位的老伯爵们其实都还活着，就在某处安度余生。而这个技术甚至可以分享给外来的研究人员——只要接受此生再也无法离开克里斯诺达尔的条件。

    不过，若非是真的没有选择余地的话，须弥人是不会轻易答应克拉斯诺达尔的邀请的。因为一旦踏上那片土地，就再也无法离开那里了。在那里的，是被自己的研究所淹没，将所有的时间与漫长的生命奉献给无尽研究的人形机器。

    即便如此，五百年间也有无数学者选择了那里，从此人间蒸发，再无音讯。虽然有极少数的学者逃了出来，但也很快就被追了回去，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和被风纪官审判比起来，哪个更凄惨。

    赛诺就任风纪官后处理过一个相关的案子，安菲尔德作为当时克里斯诺达尔在须弥的代表人也参与了调查，正是那个案件让赛诺隐约察觉到克里斯诺达尔自治领的不对劲。案件的档案已经被封存在档案室了，等回到须弥城再去查阅一下吧。

    风纪官内部有专门负责克瑞斯奖学金相关人事的调查组，想及早阻断这条路径。也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近二十年内该奖学金的申请难度逐渐降低，到现在，几乎是个学者都能和克瑞斯奖学金沾上关系。风纪官们疲于无意义的调查，却也无能为力。

    等到安菲尔德继承爵位后，这种情况好了很多，他好像并不热衷于家族事业的发展，虽然资金的提供没有减少，但在招募学者这方面明显消极了不少。

    一个裹着火药和血腥味的克里斯诺达尔徐徐呈现在荧面前，由于她稚嫩清秀的外表，大家都下意识地把她当做未成年人，许多更黑暗污浊的事情都没有告诉她。而荧毕竟也不是像她看起来那样柔弱无害，大家缄默不语的信息她也猜得出来。只是……

    荧垂下眼帘，什么都没有说，坐在她怀里的派蒙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白色的小精灵放下手里的食物，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

    金发旅者捏了捏派蒙的手，在漫长的生命中，她见过更多更残酷的事情，迪希雅口中的克里斯诺达尔才更符合她的认知。

    很多信息在之前的相处中就透露了，安菲尔德对于自己家族事务很是厌恶，连带着对于至冬国相关的事情也略有排斥。

    他虽然笑着，银色的双眼里却总是有着散不去的阴霾。

    那么，她所认识的安菲尔德，逃离故土的安菲尔德，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态选择主动回去的呢？

    ＊改编自《历史深处的忧虑：近距离看美国之一》——枪在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