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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67

    张遮攥着杯盏的手指更紧,却搭下眼帘,如常答道:“物候相近,并无不适。”

姜伯游又道:“那令堂身子可还康健?”

……

顾春芳一头老狐狸,终于听出了点眉目,不由朝姜伯游瞅了一眼,又转头来看张遮。可目光一落,却瞧见他搭着杯盏那紧绷的手指,再看那沉默的轮廓,一时不由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这位门生……

好像并不是面上这般平静,反像是忍耐着什么煎熬一般。

这边厢,姜伯游与人聊得投缘,越看越觉张遮很是合适。

那边厢,谢危同其他人坐在一块儿,把背后姜伯游、顾春芳、张遮等人的话听在耳中,却是暗中一声冷笑,眸底戾气滋长,面上仍旧分毫不显,只将盏中酒一饮而尽,烧灼到肺腑。

第175章锦囊故物

沈d乃是与当今皇帝沈琅同母所出的胞弟,既得圣宠,王府修建得也甚是豪奢,占地极广。新到的宾客若无丫鬟侍女引路,庭园里走不得多久只怕就要迷路。

可姜雪宁却熟得很――

谁叫她上一世曾在这府邸中住过两年多呢?庭木园径,和皇宫给她的感觉差不多,闭着眼睛都难走错。

从姜雪蕙的偏院出来,她不大想回女客的席面,懒得应付,便沿着花园小湖旁边的回廊走去,想去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阵,等宴席将散再出去。

没料想,才转过回廊,竟遇到沈d。

今日成婚的新郎,穿着一身大红喜服,越发衬得面如冠玉,气质温润。身后还跟了一众侍从,越使人觉得芝兰玉树,众星拱月。

看方向,他是从正屋方妙那边来,要往姜雪蕙那边去。

这一个照面,两人都有些意外。

沈d一怔,先反应过来,先拱手欠身道:“二姑娘有礼。”

姜雪宁却是恍惚了一下。

对方这身打扮倒和前世一样。

不过她当时见到,却不是在外头天光下,而是在新房中。也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面皮薄,这位殿下持着一柄喜称挑开她盖头时,俊秀的脸在红烛映照下,隐隐泛红。那时她也生出了些微的晕眩,不过柔情蜜意都是错觉,因为她对此人本来无情,所以错觉之外,在心底蔓延开的便是无边无际的空茫。

她还了一礼,道:“临淄王殿下的宅邸太大了,我原本只是想抄个近路,回去席上,没料想才走两步竟就迷了路。”

沈d猜也是如此。

姜雪宁说完,凝视他片刻,忽然问旁边随侍之人道:“有酒吗?”

那些人是一愣,下意识看向沈d。

沈d也不知姜雪宁什么意思。

姜雪宁便一笑,解释道:“我与殿下虽然不熟,可在宫中也曾得蒙殿下照顾一二。殿下与燕临乃是旧日的好友,如今他流放黄州只怕不能亲自来贺。于情也好,于理也罢,我都该替自己、也代燕临,敬殿下一杯,贺殿下大喜。”

沈d这才明白。

只是提起燕临,他也不免有些黯然,只叫人先去取酒,却道:“原是个大喜的好日子,可如今燕临不在,芷衣也不在……”

与姜雪宁,他所交不深。

外人都道这位姜二姑娘跋扈嚣张,可大约是听多了燕临唠叨,又知皇妹沈芷衣待她非常,沈d倒不和常人一般看法。

先才前厅待客,人人都道他今日同时迎娶正侧二妃入门,是尽享齐人之福。

他面上道谢,心里却没那么高兴。

可按着旁人眼光来看,他没理由不高兴。

眼下姜雪宁提这话,本不是个愉快的话题,沈d却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好像一下就有了个名正言顺不高兴的理由。

近处便有水榭。

今日府中大喜,到处都为宾客备了酒水。

下人很快将酒水取回,为二人各斟一盏。

姜雪宁端起一盏,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沈d上一世带她的种种,庆贺生辰,位封皇后,弥留之际甚至还将传国玉玺留她保管,虽然后来此物成了她自戕殉葬的祸端,可作为帝王,他待一个对他无情的她,实在无可挑剔。

只是心性太善,善便懦弱。

她向他举杯,缓慢而认真地道:“殿下是个好人,雪宁这一杯,敬祝您此生所愿能偿,安平顺遂。”

所愿能偿,安平顺遂。

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祝语,甚至在他大婚当日说来,有那么点怪异不合时宜的味道。

沈d微微蹙眉看向她。

她却平淡一笑,清澈的眸底并无算计,只是真诚,仿如脉脉的细流淌过人心田,让人渐觉熨帖。杯盏伸出来,与他轻轻一碰,仰首自己先饮尽了。

沈d眨了眨眼,却觉一阵惘然。

眼前这姑娘到底放下了什么呢?好像浑身都轻松了一样。

他不得其解,可也被她这般松快的姿态带得弯唇一笑,只道一声“愿借吉言”,也仰首饮尽。

上一世,她对沈d无情,沈d却对他仁至义尽;这一世,她避开了与沈d的交集,既还了自己一个自由,也希望没了自己的拖累,对方能得个好报。

姜雪宁把杯盏放了,再行一礼告辞。

转身而去的姿态称得上释怀潇洒。

沈d立在原地,看了许久,却不知为何怅然若失。直到侍从提醒,他才垂眸看看手中酒盏,放回侍从手中,继续往姜雪蕙所在的院落而去。

姜雪宁路上既遇到了沈d,又说过自己不认路,找地方躲懒当然更不惧怕,前头小湖边上遇到个幽静的船舫,便坐到边上,一面梳理着自己去到蜀中后要做的事,一面等着太阳下山。

前厅着实热闹了一阵。

远远听着有山呼万岁之声,便知道是皇帝和皇后来了一趟,没过多久着又听一片恭送,于是知道皇帝又走了。

天将擦黑的时候,她料着时辰差不多,才重新起身,朝着前厅走去。

这会儿有些公务在身的宾客已先行告辞。

姜雪宁从侍从口中问得姜伯游正在园东角的凉亭中,便寻了路去找。

果然,远远就看见姜伯游面朝外面立着,正同几人说话,其中一人背向外而立。

天色已暗,光线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