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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的名字,就一愣,手执长剑在地上一划:“这么巧吗?恒素,你去了曙州一趟就遇上了?”迟衡一听,便觉得不妙。果然,行到没人处,燕行直截了当地说:“迟衡吗?我在曙州的路上也听过这名字!”“世上同名同姓的多。”“曙州界内,二三月份,掉过山崖在可不多见。”“那你准备怎么样?将我的过往,全部告诉他们吗?”告诉青山寺的方丈僧侣吗?想不到一个屠城的阎罗竟然被引到青竹寺里,真想象不到他们将是何等的仓皇失措,也许该静悄悄地离开。燕行反问:“他们是不是一点儿都不知情?我不告诉他们,你就能心安理得在这里呆着吗?”迟衡一言不发。“方丈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你适合这里吗?”旧日伤疤一下子被血淋淋揭开。是夜,迟衡站在寒冷入骨的泉池里,浇着冷水,浑身通红,在这么刺骨的冷下,脑子清醒了很多。他自然不会被燕行那一两句话就击溃,也不会被旁人异样的目光打倒。可是,这里是青竹寺。雪晴天的祥和,有了自己就太血腥了。当天迟衡就拿了凿路工具下了山,在石刀路上修筑起了木板桥,这里,因距离短,修起来很快。而后顺着桥往下,继续凿石修路。雪天特别的冷,他的腿脚被冻到发麻,毫无知觉。架起火来烧石,他就靠在火边。有一次累极,昏昏欲睡,几乎倒在了火堆里,就在一歪头的瞬间,一个人轻推了他一下,一把将他推到雪路上。迟衡一惊睁开眼,燕行手执长剑站在一边,双眉紧蹙,眼神极为严肃,气势剑拔弩张。一个凿路,一个练剑。恒素依旧每天来,但才送过食盒来就被燕行支回去了。迟衡知道燕行在监视自己,生怕自己又回到青竹寺祸害人吧。迟衡也懒得理他,一台一阶地继续凿着。偶尔,他抬头,看见剑光闪过。那是燕行在练剑。迟衡其实很羡慕燕行,因为他吃喝不愁,只需要练剑就好,这种乱世,还能像翩翩剑客一样活得单纯得像水一样,实在可遇不可求。十二月,转眼一月,转眼二月。燕行一开始很警惕迟衡,后来见迟衡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凿路,一副不理红尘世事的模样,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像最初那么敌视了。路,修到了谷边。迟衡看着石阶:屠刀已经斩下,就像一凿一凿的凿路石痕,是无法复还的,他只能继续往下走。迟衡坐在最下面的台阶,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香客沿阶而上。蝴蝶翩翩,绕着路边的野花缠缠绵绵。迟衡对燕行说:“石路马上就凿好,我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燕行却并没有很轻松,而是握紧长剑凝重地说:“方丈说,你可以呆在青竹寺,只要你愿意。但他说,你并不适合青竹寺,你做不到遁入空门。除非你能凿完十条这种石路,才可能看破红尘。”“一条就够了,我并没有打算超脱红尘。我明天就准备离开,你还放心不下吗?”燕行沉默。迟衡坐在台阶上,不多时,看见有人上山来。虽然没有完全修通,石路已好的消息十里八乡都传开了。二三月,莺歌燕舞,清明节前后,正适合上香,所以上寺的人络绎不绝。恒素走下路来,含笑:“往年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的,看这气势,今年大概会比以前数年加起来的人还多。迟衡,你已经两个月没回寺院了,方丈说,今晚你无论如何得回去一趟。”燕行不语。迟衡看着笑得诚挚的恒素,心生不舍。他是心如死灰,但他没有耳目俱聋,青竹寺的每一个人都很淳朴,因为都是僧人,不知世事。迟衡并不觉得自己很凶恶,不过,也许在平常人眼里,自己曾是一个阎罗。二月的野菜酸中带鲜。吃完,迟衡说:“等修完最后的十数个台阶,我就打算离开青山寺了,多谢各位数月照料。”早说,早轻松,免得背后总跟一个燕行,没事都有事。方丈和恒戒均没有说话,恒素顿了一顿放下筷子,只有小栗子惊讶地说:“迟衡哥哥要走吗?你为什么要走呢?你不是要当小栗子的三师兄吗?”方丈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迟衡本来还想将话题挑开,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个迟衡。但方丈如此淡定的态度,看穿一切的湛然,让迟衡觉得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无人多问。迟衡默默吃完饭,而后去泉池洗冷水澡,洗着洗着,扭头发现燕行还跟在背后。迟衡笑了,原来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看来恒素从救自己的那一刻起,就已猜出自己的身份。而后,方丈和恒戒都知道了,不过他们还是容下来,容他呆在佛门境地——最初,他们小心翼翼的目光就可以理解了。“你要去哪里?”燕行问。154、一五一四【第一百五十四章】燕行坐在一块高高凸起的石头上,由上至下俯视。“你要去哪里?”去哪里?迟衡从没有想过!他甚至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青竹寺、青竹山而已,修路时也听那些工匠们聊起过世事,但迟衡每次都有意地逃避了。要离开青竹寺吗?迟衡没想过会来到青竹寺,正如他也没想过会离开,他来的时候是两手空空……不,他还有一把刀。想起重刀,迟衡的心莫名地腾起一团火。驱散冷静的火。迟衡来到上次小栗子领他去的地方,拨开柴火,果然熟悉的刀静静地躺在了那里,刀没有锋刃,其貌不扬,用手一摸,还是很钝很钝的笨拙。迟衡长叹一声,这把刀紧紧缠绕着他始终都甩不脱,心中那团烦乱的火,在触摸到重刀时骤然停歇。有人听到木鱼声就安静,有人到了水边就平和,难道自己要拿着刀才踏实?迟衡犹豫着,终于将刀放归原处。次日,迟衡本要去凿剩下的石路,不想一大清早就遇到一个不利落的事。这事说来也平常。林府的三公子上山来,方丈将他迎进偏堂,让他兀自泡着松子茶。来青竹寺的人多了,就杂了,却说有一泼皮也上山来,不知怎么的转到了偏堂,遇上了林三公子。见林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