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03
起来的镜子,不停地照。看上去很像臭美。他反反复复,换了好几个角度,都没在镜子里瞧出什么破绽。“甘老板!”有女学员的声音在背后甜甜地叫他。甘霖转过身了,他眯了眯眼,瞧着那一队学员从他面前过去。他对她们微笑了。边笑,甘霖还边伸手在自己脖子里摸了一下,一道浅疤,遮挡在他工装衬衫的领口里。这会儿拿下手来,终于是只有汗,没有血了。最近京城里的娱乐新闻格外热闹,引得别的社会新闻都被挤进了边边角角。报纸上说,万邦娱乐集团疑似策划了亚星海岛音乐节事故,而嫌疑人田某至今下落不明。针对万邦集团高管林大死亡的案件调查同样没有进展。甘霖想抽烟,低头拿烟的时候,发现烟盒上也溅了血点。他真应该感谢邓黎珍昨晚下手轻了点。邓黎珍最近一直在和警方联络,催促他们加快对她丈夫林大死亡案件的调查。甘霖意识到他做错了一件事,就是他忘记了邓黎珍是个老派的,极为传统的中国女人。亡夫留下的公司股权和大笔遗产,以及甘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表现出的关心和“爱护”,不仅不会令邓黎珍忘却过去,反而使她心中有愧。甘霖抬起头,望了望北京夏季晴朗的天空。昨天夜里,正睡着觉,忽然头顶灯亮了。甘霖看到邓黎珍穿着真丝睡裙,因为过于紧张,她的肩带滑落下去了,露出半个胸脯,也注意不到。邓黎珍的嘴唇不住哆嗦,她坐在甘霖身上,手里一柄匕首紧紧抵在了甘霖脖子上。女人发疯起来没有丝毫预兆。邓黎珍嘴里絮絮叨叨,说,小甘,以前有人说,你小侄子是林哥动的手,但警察也查过了,和你林哥没关系,没关系啊。包括你这次回国,林哥和我几次提起来,他觉得后悔,觉得对不起你,他想弥补一下——“珍姐,”甘霖那一刻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一条冰凉的刀刃随着女人失控的手贴在他脖子上,“我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林哥。”甘霖嘴里暗暗骂了一声,险些他要看不见北京这天了。他坐在赛道边上休息区里抽了会儿烟,他一贯视马场里的禁烟标志于无物。艾文涛从办公室给他打电话,问他晚上要不要跟几个投资人吃饭。“不巧,”甘霖讲,“我晚上有点事情。”艾文涛压低了声音问:“又去陪嫂子?”甘霖笑了。圈子太小,没有私事。艾文涛悠悠道:“那成,那我自个儿去吧。”甘霖准备下班了,他从办公室里拿了一叠文件,还有份房产说明书。已经有司机把他的车从车库开出来,到楼下等他了。甘霖正准备上车,一抬头,看到两个人远远从马棚里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汤贞穿着马靴,走路有点笨拙。他身上的T恤单薄,裹着他瘦瘦的身体,T恤外面套着没穿好的防护背心。汤贞的头发在背后散开了。周子轲走在汤贞身边,眼睛一直落在汤贞头发上,时不时就伸手从汤贞头发里揪干草叶子下来。汤贞自己也伸手摸头发,他站住了,摸不着什么,周子轲握住他的手,索性先不找了。甘霖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对十来岁的学生情侣。车开出马场,甘霖坐在后座,翻手中从林大家里翻出来的文件。司机开着车,突然关闭了行车记录仪,然后打开了车内广播。“今天看见汤贞了吧。”甘霖从后面忽然说了一句。司机专心开车,没说话。“有的人不想死,轻轻巧巧就死了,”甘霖看向了窗外,感慨道,“越是想死的,反倒越活越长了。”他们的车驶过一座废弃多年的老地铁站。这附近正在兴建新的商业区,这座老地铁站也被围了起来,是要拆除了。车到地方,甘霖下去了。哪怕隔着一扇生满铁锈的大门,甘霖也能看到里面繁茂的植被,将整栋建筑物包裹起来,活似北京城里一座荒芜的宫殿。旁边门牌号下面歪歪扭扭刻着六个字,“小朝廷”被划去了,改成了下面的“甘公馆”三个字。第139章芭蕉21甘霖走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迈上台阶,四处浮着一层灰烬,他的皮鞋走到哪儿,哪儿就会留下脚印。甘霖记得他十八岁那年,要远赴澳洲读书,他用兜里的钱,在北京买下了第一栋产业。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过,往后十几年会因为招惹了一个天津人,再也没机会回来。树生长得参差不齐,树干不知在哪次暴风雨中被撕裂了,一半直愣愣翘在天上,一半倒塌下来,横亘在路中央,蜿蜒的树根像蚂蚁的洞xue,将庭院里大片精美的地砖顶得丑陋不堪。因为五年都没人进来,杂草丛生,把台阶上那片精致的龙雕塑都给顶掉了半个头。看来没了人的龙,也抵不过杂草的威力。挂着“人夜人”三个字的仿古破招牌被横放在台阶上面。比起虚无缥缈的“不夜天”,“人夜人”倒更能令甘霖想起他在甘清的遗物中翻找到的那些照片。司机把车停好,也跟在甘霖身后进来了。他关上了外面的大门,接着走进这座破败污朽的宫殿之中。报纸上写,“不夜天”老板甘清车祸身亡之前,“不夜天”夜店已经连续歇业数日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不夜天”内部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你最近真忙。”司机关了不夜天的屋门,终于把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帽子底下是张奇丑无比的脸,眼眶不规则,鼻梁不平顺,嘴角不对称。“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甘霖已经走上不夜天的楼梯,到楼上去了,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座空楼里,“但请客吃饭也很重要。”司机把他的帽子放在了门口,也上楼去了。不夜天是甘清的王国,扒下一层墙皮里边怕是都有黄金。甘霖沿着走廊往里面走,一路走着一路往各个房间里头看。上次来的时候除了翻了翻甘清那小子的办公室以外,甘霖没怎么看过别的地方。倒是这个司机经常会来。在北京,没有什么是比不夜天更适合的去处了。“顶楼你去看过吗。”“几个大房间,挺开阔,”司机走进一扇门里,越过一座黄梨花木折屏,他的身影像一团黑雾,越过了屏风上的浮世绘春图,“据说以前派对就在那里开。”甘霖跟在他身后走进去。地上铺张着蜂巢形金色与暗红交织的地毯。黄梨花木折屏后面是间小型会客室,侧边还有两扇小门,一扇通往一间卧室,另一扇则连接着一条蜿蜒向下的楼梯。司机说,他沿着楼梯去下面探查过一次,是地下,阴森森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