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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文宇宙恐怖故事:谋杀屋

    

    女儿五岁时,朱永平与他的第二任妻子回到了京海,买下了那栋老别墅。

    别墅的价格在这个地段算得上平价,朱永平的水产生意最近出了些问题,他又不想让自己的娇妻爱女生活品质受损,她们是那么金贵漂亮的两朵栀子,怎么能委屈得蜷缩到那种破旧狭窄的群居房里呢。所以他只能先暂时变卖了部分资产,带着妻女回了生活成本比较低的老家,想着不如就当做给自己放一段时间的假,好好陪陪家人。

    他大概一两年没回过京海了,自从与第一任妻子离婚之后,他就和当时还是女朋友的王瑶一起搬去了一线城市,不过,他是个负责的父亲,除了每月按时给前妻打儿子的抚养费之外,他还每年的10月31日都会回一趟京海,陪儿子过个生日。去年他儿子的十六岁生日他没能赶回来,因为小女儿突然发烧了,他急晕了头,过了好几天,女儿病好了,他才注意到了来自儿子和前妻的那些未接来电,他满怀愧疚地打了回去,两人都不接,估计是对他有怨言。正好,反正他现在也回京海了,等过几天安置好了,他可以去找他们母子俩当面解释一下。

    别墅的装潢,家具,都很漂亮精致,虽然有过几任主人,但却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连他挑剔的妻子王瑶都心满意足,她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翩翩然转了个圈,说这房子有几分“盖兹比时代”的风情。朱永平虽然已经三十八岁了,因为保养得宜,精力倒还挺旺盛的,女儿正在儿童房里安安静静地画画,朱永平看着美艳妻子的窈窕身姿,忍不住揽上妻子的腰肢,想要将人按到沙发上,来点“餐前小菜”。

    就在此时,朱永平打了个激灵,觉得后颈部位一阵发凉,仿佛有一道慑人的目光钻进了他的衣领里。他回过头去,什么都没有,大概是他的错觉吧。

    他刚想继续,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他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看着与他年龄相仿的男人,秀美富态,珠圆玉润,虽然只穿了简单的米色家居服,看衣服的面料就能看得出此人非富即贵。男人笑盈盈的,左手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右手抱着瓶威士忌,男人说自己叫高启强,是他们家对面的邻居,昨天听中介说他们一家今天会搬进来,这瓶酒是送他的见面礼。

    即使他这几年没回京海,他也是听说过强盛集团高启强的大名的,朱永平受宠若惊,连忙堆起笑容,热情地邀请人进来坐坐,高启强原本还想客套一下,他带来的小姑娘仰脸看着他,直率地开了口。

    “我们本来就是要进来的。”她说,“我要看爸爸,爸爸说今天会教我画小兔子。”

    “朱永平!你不是就只有一个儿子吗!”

    王瑶明显是误会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他慌忙解释说自己绝对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姑娘,高启强脸上笑意更浓,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窘迫,才给他解了围。

    “朱太太,你误会了,我女儿说的爸爸不是朱先生。”

    他将酒交给女儿,让小姑娘进屋把酒摆进柜子里。夫妻二人看女孩走得那么轻车熟路,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狐疑。

    高启强并未解释,只是垂下眼帘,做出了副哀伤神情。

    “我养女瑶瑶的生父……两年前,去世了。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幻想她的父亲还活着,还陪在她身边。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们自己也是有女儿的,这样悲情的故事立刻冲刷掉了他们的疑心,只剩满满的同情。王瑶牵着这个碰巧和她同名的小姑娘,带她去二楼儿童房和自己的女儿玩耍,朱永平将高启强请到客厅,给人沏了杯茶。

    他们在寒暄中发现彼此有很多的共同点,比如,他们都有个疼爱的女儿,都是做水产生意起的家,谈起该在哪个方位摆什么鱼才能招财也都头头是道。高启强与他相见恨晚,握着他的手殷切地说,如果朱老板不嫌弃的话,我们两家以后可以多多走动。两人面前的茶盏早已换成了酒杯,威士忌度数挺高的,朱永平喝得晕晕乎乎,勾着高启强的肩膀,爽朗地大着舌头说,强,强哥,以后我就是你亲哥。

    高启强大概也是有点喝多了,脸上浮出两团花朵似的红晕,眼睛湿泞泞的。他带着哭腔,鼻音浓重地说,永平哥,你别看我现在好像有权有势,什么都有了,但我这几年,过得特别不好,真的,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开我……我的爱人,亲人,朋友……哥,不瞒你说,你住的这栋房子,以前的主人,我也和他关系很好,但他……

    高启强说不下去了,他伏在朱永平肩上,哭得抽抽搭搭,泛红的眼眸柔情似水,一滴一滴掉落的眼泪像是砸在朱永平的心坎上。他朱永平确实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要不然也不会婚内出轨爱上王瑶,但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产生这种动摇的旖旎心思。

    京海市有点资本的男人,谁没听过高老板的粉红传闻。听说他开的那家白金瀚,他的“鲍鱼”就是那道最高级的隐藏名菜,食客遍布京海市的政商高层。高启强确实是聪明,他知道自己相比于年轻的帅哥美女来说在外貌上不算有优势,所以他要的不是男人的爱,而是男人的怜。他是惯会扮可怜的,几颗眼泪一掉,就哄得男人以为他是全世界最苦命的老实人,恨不得挖出自己的血rou来填补他的伤口。

    如果朱永平不是这几年离开了京海,那他应该会知道,与高启强的艳名一起在京海流传开的,还有他的“寡妇”名号。

    高启强这几年,不知出席过多少男人的葬礼。

    一年半前,他养女的父亲陈金默,为了帮他解决麻烦,被流弹击中脊背。

    一年前,他的弟弟高启盛,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成为高家的顶梁柱,一时冲动走错了路,最后贩毒的事情东窗事发,这混小子先是心脏中弹,然后掉下了楼。

    同样是一年前,他爱恨交织的一夜情对象(实际上睡了千百夜)李响,为了给他争取到一线生机,同意赤手空拳不带任何武器或护具来与他们兄弟周旋,结果被他那个发疯的弟弟拖着一起跳了楼,后脑着地,摔得头破血流,脑浆都流出来了。

    半年前,他当成半个弟弟看待的忠心耿耿的下属唐小虎,为了掩护他和小兰瑶瑶逃走,被弓弩射穿了胸口。

    他们的死亡,或多或少都和他有关,他们心甘情愿用尸体给他垒rou盾,生怕会有玻璃碴子崩到高启强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庞上。

    高启强的老伎俩,今天也奏效了。朱永平这个蠢货在他的眼泪攻势下根本不记得自己被灌下去了多少杯酒,很快,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高启强收起了假装的醉意,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拨下去,站起身,拍了拍掌,女儿的小脑袋从二楼的围栏边探了出来,使劲伸长胳膊,朝他挥挥手。

    “mama,她们吃了我给的糖果,都已经睡着了!”

    “好,瑶瑶做的真好,真不愧是我高启强的女儿。”他从来不吝啬对女儿的夸奖,甚至有时会显得有些小题大做,对此,陈金默曾经是很无奈的。

    “阿强,你会把她惯坏的。”

    哦,现在也很无奈。

    陈金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站在沙发旁,叹了一声。虽然嘴上不赞同,但这个高大寡言的男人脸上的笑容还是说明了他此刻的真实心情。女儿顺着楼梯噔噔噔跑了下来,高启强给她编的小辫子一甩一甩,他敞开双臂,让女儿像个小炮弹似的撞进他怀里。

    “轻点呀,这孩子,你爸现在这身子骨可经不起你折腾。”

    高启强嗔了一句,拍了拍陈金默被血染透的白大褂后背。男人沉沉看他一眼,闷声问他,“阿强,你是想试试我还能不能折腾得起来吗?”

    他赧赧着,握紧拳头捶了下男人的腰。“你怎么也会说这种话了,当着孩子呢……”

    “就是啊,当着孩子的面,默哥,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故意让我哥下不来台?”

    高启盛阴阴冷冷的声音,插进了两人之间。他从背后搂住他的哥哥,贪婪地嗅闻着哥哥头发的香气。哥哥换了桂花味的精油,头发又顺滑又芬香,不像他的头发,被额头上冒出的血黏成一缕一缕的,带着一股铁锈的腥气,

    “哥,我好想你,哥……这两天搬家工人和家政在这里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你不方便过来,我没法见到你,我想你想到……硬得受不了……”

    不等高启强出言安抚他敏感的弟弟,正蹲在零食筐旁边翻看这家人买了什么味的薯片的唐小虎,就傻愣愣地打断了高启盛的告白。

    “小盛,我咋觉得你这话更不适合小孩听呢。”

    高启强觉得小虎说得很对,轻拍了下弟弟的脸颊以示惩罚。高启盛死的时候没戴眼镜,巴掌拍下去触碰不到金属镜腿,还真有点不习惯。

    唐小虎将番茄味的薯片抛给瑶瑶,自己翻出一包海盐巧克力味的,兴高采烈地撕开了包装。鬼魂也是能吃东西的,而且尝得出来味道,唐小虎刚死的时候发现了这点,立马就咧着个大嘴开始傻笑,说那我就放心了,把还抱成一团抹眼泪的亲哥唐小龙和干哥高启强都气得够呛,一人往他脑后勺扇了一下。他只能揉着脑袋,苦着脸说,你们别打我了,如果有得选,我也不想做鬼……

    “小虎……”高启强鼻头微红,泪光闪烁,眼中写满歉疚。

    “因为这个。”唐小虎指着自己胸口插着的短箭,委屈地说。

    “有这个插在这,强哥,我都没法把你端起来,抱在怀里cao了。”

    确实是这样的,所以他现在和小虎zuoai一般都用后背式。

    “高启强,你们又想做什么?”

    这种正义感十足的呵斥,当然只会来自那个扫兴鬼李响。

    高启强翻了个白眼,皮笑rou不笑地说,“李sir啊,你人都死掉了,就不要乱管闲事了,好不好?”

    李响有小半边脸淌满了红白相间的污秽血渍,左边的眼睛被血黏得很难睁开,他很是警惕地用右眼打量着他们这一伙犯罪人员(与鬼员),看来死亡也没有磨灭掉他的职业道德。半晌,他才严肃地说,“高启强,我要和你们谈一谈,你先让瑶瑶回家……”

    “不用。你谈完了,老默还得教瑶瑶画画呢。”高启强扭过头,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知非兄,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会儿瑶瑶。”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小孩子了。”

    风度翩翩的丰腴男子走入了客厅,他穿了身民国的墨色长褂,温柔和善地朝瑶瑶招了招手,“瑶瑶,来周伯伯这里,伯伯帮你盘双丫髻,你顾叔叔还给你做了积木……”

    说着说着,他扫视了一圈客厅,脸上的笑容有点撑不住了。

    “我先生给我打的贵妃榻,八仙桌,香案和官帽椅呢?”

    高启强幸灾乐祸地大笑了一声。“让这姓朱的扔了呗,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谁给他的资格不喜欢!这个戆胚,我一定,一定会——”

    周知非眼底慢慢泛出血色,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当年服毒自杀时吐出的黑血又一次从他嘴角冒了出来。瑶瑶早已看习惯了这类情形,她熟练地抽出纸巾,踮起脚帮周伯伯擦掉嘴边的血。

    瑶瑶的贴心懂事,让周知非平静了几分,起码不吐血了。但他还是很生气的,他拧起眉,冷冷剜了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男人一眼。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货的腌臜泼皮,志远可就没有动过这间房子里的任何摆设。”

    在昏睡中的朱永平被唐小虎拖下沙发,随手扔到一边的地毯上之后,高启强坐到了沙发上,手指撑着下颌,笑嘻嘻地打趣道,“是啊,曹志远还是很懂得欣赏的,不像这个暴发户,人家可是文化人,诶,都怪老曹三个月前自杀了。”

    然后他就被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的曹志远扇了下胳膊,吓得他嗷了一声。这死贱人,每次冒出来都无声无息的,就算他早就知道这屋子里随时都会出现鬼,也还是每次都会被吓一跳。

    “我是自己想自杀吗,妈的,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就是想吓唬一下宋一锐,让他别再查我,是手枪走火了!走火了!”

    曹志远恼怒地大吼,他青筋暴起的太阳xue处的枪眼格外显眼。

    “那位先生也确实是被你吓住了。”周知非似乎不大生气了,他掩了下唇,笑道,“那么一个大个子粗人,抱着你的尸体不放手,哭成那样……当真是感人。”

    “拉倒吧,哥,你可别信那条子。”

    眨一下眼的功夫,孙志彪也出现了,他紧贴着曹志远坐了下去,他哥唇线绷紧,不动声色挪着屁股,为了不挨着他,就差没钻到高启强怀里去了。孙志彪一抬胳膊,又圈着哥哥的腰,把人拉回了自己怀中。

    “哥,你找老公,还是得找我这样的。我看到你的尸体时,可是立马捡起你的手枪,陪你殉情了啊。我那个时候,可不知道什么死在这间别墅里就能变成鬼永远留在这里的事,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死的。”

    他指了指自己脑门上的枪眼,笑得很得意,仿佛是什么情侣勋章一样。

    “你还敢说!孙志彪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

    他的咒骂被孙志彪吞进了嘴里,孙志彪吻他吻得像是要把他的舌头搅进自己嘴里咬烂了吃进去一样,比他们生前更加凶猛粗暴。

    周知非及时捂住了瑶瑶的眼镜,念着非礼勿视,把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带走了。高启强咳了一声,说要亲你俩等会儿再亲,李队长要给咱们训话了,李队,你究竟有什么指示。

    高启强这副油滑模样,总会让李响火冒三丈。

    “我能有什么指示,你但凡听我一句,你今天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我今天哪个地步了!李响!不管我到哪个地步,人家安欣都会包容我的,他昨天还陪我吃早茶了,他才不会像你一样,随随便便骂我凶我!”

    “那是因为他懒得骂了!他知道你改不好了!他对你彻底失望了你不懂吗!”

    “李响我cao你大爷!”

    当鬼也有一点好,那就是你把老婆惹生气了,他气急败坏扑上来挠你脸的时候,没活着的时候那么疼了。

    高启强养的那几条死狗把他们的强哥拉开了,倒也不是怕高启强把他挠出个好歹,是怕伤到高启强的指甲。

    高启强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下来。

    “好了,李响,我不跟你闹了。你直说吧,你找我们干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给你们提个醒。我不可能再让你们滥杀无辜了。”他瞟了一眼地毯上的朱永平,冷声警告道,“高启强,我知道你早就想买下这栋房子,没想到阴差阳错被这家人捡了漏。你最好收收你的小心思,别想着让你的鬼下属们替你把他们一家子弄死。”

    “无辜?”

    高启强的鞋尖顶了顶朱永平酡红的脸颊,他嗤笑道,“我看,这可未必。”

    朱永平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眼还没睁开,就感觉到了脸上湿润的触感,好像是有人在用毛巾来帮他擦脸。他迷迷糊糊说了句谢谢老婆,然后,压在他脸上的力度就变大了,像是要把他的脸颊揉碎一样,泄愤似的擦抹起来。

    他疼得大叫,费劲地撑开了眼皮,眼前那个朦胧的身影,轮廓逐渐清晰了起来。

    “阳……朝阳?阳阳你怎么来了?”

    见到一年多没见的儿子,朱永平还是很高兴的,他从沙发上颤颤巍巍坐了起来,也没去计较儿子是怎么进的家门。

    “我听我妈说,你回京海了,就来看看你。我来的时候,正好你的邻居在照顾喝醉了的你,他看我来了,就把你交给我了。”

    朱朝阳微笑着,这段说辞里其实有很多漏洞,但朱永平酒还没醒,脑子转不太动,就只笑呵呵跟着点头,他说,好,好,阳阳你不怪爸爸就好,以后多走动,我带你去见你阿姨和你meimei……

    说着说着,他的语速逐渐变慢,很快,他就又靠在儿子肩头,脑袋一垂,沉沉睡了过去。

    朱朝阳注视着他的爸爸,眼神深邃,感受不到一丝体温的手指摩挲着爸爸的鼻梁。他爸对他向来如此,只有嘴上殷勤,否则,也不会连问都不问,他明明在屋里,为什么还戴着帽子。

    他摘下帽子,左边的头骨凹陷下去了一块,是被重物击打后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你爸?”

    马明心靠在门边,抱着胳膊,有些好奇地凝视着朱朝阳怀里的中年男人。

    “他长得和我不像啊,比我老多了,也比我胖。”

    这段没礼貌的点评,让朱朝阳抬起眸子,阴沉沉扫了那个清瘦的青年一眼。马明心耸耸肩,并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去年万圣节那天,你怎么会把我认成他,鬼迷心窍地被我引过来杀死呢?”

    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他提到的只是一次约会邀请,而不是一次残忍的屠杀。马明心本来就心智不成熟,对生死的概念不是很明晰,十年前在被警察追捕时身上中了几枚子弹,翻墙逃进这处别墅里之后,因为失血过多死在了这里,随后又作为鬼魂“复活”了。有了这样离奇的经历,就更别指望这个拿杀人当无伤大雅的小游戏的青年对人命有什么尊重了。

    可惜他被困在了这间别墅里,只有每年的万圣节能离开别墅出去寻找猎物。一般有趣的在外面杀掉,很有趣的带回这里杀,这样他就能杀死猎物无数遍。别墅的第一任主人周知非一生无子,拿他当自己的大儿子疼爱,手把手指导他应该怎么处理尸体才不会把讨人嫌的警察引过来。有时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太久,周知非那位不常在别的鬼魂面前现身的丈夫也会有些吃醋,走过来揽住自己娇小又丰满的妻子,低声说想喝夫人泡的普洱茶了,周知非会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娇嗔着拧一下顾易中的腰,说顾弟真是不懂事,你个做叔叔的还跟孩子吃飞醋。

    顾弟?周知非看着也就不过四十岁,顾易中看起来却有五十多岁了,是个矍铄严肃的老绅士,两人站在一起,说前者是后者新娶的姨太太也有人信。后来马明心才想明白,大概是两人死亡时间不同,周知非死后,过了二十余年,他的丈夫才追随他而来。

    那个刚死了一年的李警官很烦人,连他杀鬼都要管,更别提杀人。因此有一段时间他很讨厌高启强,毕竟李响和高启盛都是在仅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高启强生拉硬拽拖进别墅大门的。因为李响跟个警犬似的四处巡逻,去年万圣节,他差点就没能出门去找乐子。要不是高启强搞了身警察的情趣制服换上,把李响勾上了床,他哪来的机会去杀死朱朝阳呢。

    不过说实话,他也是有点后悔的。这姓朱的小子确实是个硬茬,要不是在看着他的脸时晃了下神,他还真不一定能砸碎这小子的脑袋。朱朝阳在变成鬼之后,也不像其他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一样,对杀死了自己的鬼抱有天然的恐惧。他被朱朝阳杀死过好几次,砍断脖子,捅穿心脏,用筷子扎透眼球——最后他都烦了,说你有必要这么恨我吗,我只是杀了你一次而已,你自己算算你都杀了我多少次了。

    朱朝阳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只是在练习。”他说。

    “那天晚上,10月31号,万圣节,我本来该坐在温馨的饭桌前面,和他一起吃生日蛋糕。因为他抛弃了我,所以,我才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逛,所以,我才会遇到你,被你杀死。”

    “我恨的人,我想杀的人,一直是他,我亲爱的爸爸。”

    朱朝阳托起朱永平柔软的手,让爸爸的掌心贴上自己惨白的脸庞,痴恋地蹭了蹭。

    “爸爸,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你们一家三口,可要陪我玩尽兴啊。”他喃喃着,额边滑下一道血水,染红了朱永平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