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个徒儿有点冷

    接下来几月小狸日日勤奋修炼，时不时与阿风、雪苜切磋受教，他悟性不错，动作灵巧，剑法身手短时间内都有了不小的提高。雪苜心里满意，不愧是要成为她二徒儿的人。只是不知一直心心念念的邵沉灵怎么样了。

    很快的就到了善徒大典，小狸一大早就信心满满地下了山，和所有来拜师的人一起徒步爬天阶——这也是拜师的第一关。

    雪苜送走了小狸，也满含期待地拾掇自己和阿风。临出发前，她特意嘱咐官洺风：“阿风，不管我收了几个徒弟，我对你的关爱都不会改变，你不要担心。只是以后你作为大师兄，还是要多包容照顾师弟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可好？”

    见阿风乖巧应下，雪苜觉得欣慰之余，还很高兴主线任务开了个好头。

    眼看着台下来拜师的少年越来越多，小狸也上来了还冲她笑着招手，却迟迟不见邵沉灵，雪苜忐忑不安起来，难道路上出了事？这么多年只听消息不见其人也知道他过得很狼狈，会不会根本就病了？

    当看到邵沉灵浑身是伤踱步到一个角落蜷缩起来的时候，她心疼得握紧了拳，恨不能立马冲过去把他抱回去治伤，但还不是时候　，她只能担忧地望着那个方向，也不能轻易释放灵力给他疗伤，毕竟外来的陌生力量对他而言等于伤害。

    好像感受到有人在看他，邵沉灵缓缓抬头，向雪苜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隔了挺远，她也能清楚地看到这掺杂了痛苦、隐忍、悲哀、愤怒、绝望又含着期望的复杂眼神，各种情绪不断变换着，终归于漠然。

    雪苜感到心里一紧。是了，他忍受了多年的磨难，日日夜夜都被攻击、欺辱还有利用，光是她探听到的事故就有数十起，还有一些根本不为人知的阴暗她不敢深想。

    饶是她见过许多童年不幸的主角，但亲眼看到一个小孩血淋淋的出场，还是让她心中酸涩。再怎么体质强悍，这也只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天道轻松一句判语，活生生的人却是真正遭受了无数的苦难。

    她回头看了一眼官洺风，就见他果然也在看着邵沉灵。

    雪苜做任务的决心空前强烈了起来。她想让他们都能好好活下来，幸福地活着。两个同样幼年布满荆棘的人，又是命定的一对，互相救赎共同成长，终能得到圆满的结局吧。至于小狸，她自是会一直保护他直到他也找到自己的爱人。他们都过得幸福，那顺带世界也就和平了。到那时，她便可功成身退。

    掌门茹似年主持善徒大典，一一介绍完门派事宜和各个长老之后，拿出了五个测灵珠让座下徒弟分别检测。

    今年这批拜师之人资质尚可选择，出了好几个双灵根和单灵根的，几位长老都眉开眼笑，互相讨论着看好谁做徒弟。

    突然有两个队伍四周嘈杂起来，只是一边是惊叹竟有一个灵力不错的纯净水灵根，一边则是嘲弄来了个不自量力的杂灵根——从古至今，杂灵根都意味着资质极低，难以专精不说修为进益还慢，甚至有上限，基本等于是不适宜修仙了。

    众人感叹纷纷，雪苜倒是淡定依旧，小狸便是水灵根这显而易见，而邵沉灵作为天生魔种，在体内魔气爆发之前都处于难以修炼的状态，是杂灵根也很正常。

    雪苜更担心的是之后根据灵根和灵力分组的对抗切磋，邵沉灵现在这个样子根本不适合开打，更何况既无灵力有无武力傍身岂不是要被摁在地上摩擦啊？

    得想个办法。

    “掌门师兄，对抗赛之前不若请瑶师姐带领药尘峰的弟子们给孩子们治治伤吧，天阶上来大家都很疲累了，伤好了打起来才更公平。正好瑶师姐正在愁给徒弟们训练治疗的事情呢，您意下如何？”

    当然，开口前，雪苜已经拉着孟瑶密谋了一番，瑶师姐也是个心软的，满口答应了。

    见着孟瑶没有异议，茹似年便点点头：“如此也好，往年倒是没考虑这些，禾微有心了这样更能体现他们的实力，便让药尘峰来吧。往后大典也可如此。”

    药尘峰的弟子们各个跃跃欲试，接到孟瑶的示意就鱼贯而入，给拜师的孩子们一一把脉看伤了。他们最近下山都很难遇到大量受伤生病的人，虽然是好事，但是学的本领只能以互相伤害再治好的方式练习到底无趣，现下都很开心。

    雪苜便趁机分出一缕神识混在弟子之中入场，先给小狸看了看，啥事没有，修为还涨了一点儿，忍不住摸摸他脑袋以示鼓励，得到小狐狸轻轻的喟叹。然后接连看了几个普通灵根的孩子，假装不经意就来到了邵沉灵面前。

    “这位小少年，来，先吃一颗修复丹。”雪苜递出一瓶丹药，并抬手捏诀洗净了邵沉灵满身的血污。没有衣物遮挡的地方，白白的皮肤上全是明明暗暗的伤痕，有些还在化脓流血，看着格外触目惊心。雪苜忙又拿出一盒去痕膏，一齐送至邵沉灵的面前，“这是外用的，一会儿给伤处抹上就可以祛疤了。”

    邵沉灵全程直直地望着他，眼神深沉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雪苜猜他是有所防备，恐怕这许多年都无人对他好过。她忍下心疼，故意道：“你这小孩好不知趣，我堂堂药尘峰弟子，师承大名鼎鼎的孟瑶孟仙尊，给你的药还能不见效吗！你若不能康复，师尊还要责罚我学艺不精呢！”

    邵沉灵似乎是被震到了，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瞬，没能逃过紧紧盯着他的雪苜的眼睛，不过未等雪苜再说些什么，他接过药瓶吃了一粒修复丹，伤处便逐渐结痂变淡，手脚也有了力气，面色都红润了些许。

    雪苜瞧着心总算暂且放下，她趁邵沉灵还在恢复中，一把捞起他的手探了一下灵脉，修复丹效果确实不错，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只是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灵力充沛一些，而且虽然是杂灵根，但是好像……

    还没等雪苜琢磨出来，邵沉灵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退后几步沉声到：“在下已无事，多谢……前辈。”

    雪苜怔了一下，邵沉灵有那么浓的戒备心只让她觉得心疼，想到他好胜的性子，便激他：“哼，好是好了，但你也不见得能入我崇山门，这药就当是你辛苦跑一趟的赠礼了！”没错过邵沉灵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雪苜心满意足地潇洒转身离开。既然心里有火，待会交手起来应是无妨了。

    接下来的分组对抗也确如雪苜所料，几个天赋好灵根好的自不必说，小狸剑诀使的极好，身手敏捷动作快狠准，数十场对战中只在最后一场对上同是单灵根的对手才拔剑出鞘，让长老们齐齐点头称赞。

    而邵沉灵，则是让除了雪苜以外的人都大吃一惊。他虽然天资不行，但似乎搏斗经验很丰富，微薄的灵力运用的也极巧妙，一柄残剑在他手里硬是舞出了花儿来。众人忍不住啧啧称奇，果然人外有人，前有禾微长老凭着废灵根也能不负仙门盛名，现在这个杂灵根的小孩也很有潜力啊。

    对抗赛结束后，众长老评议选出了13位资质心性都上佳的少年入门，按惯例先由孩子们自行选择想拜入的山头，再让长老自己确认。

    往年大典，外人都只道崇山门掌门及四位长老各有所长可有所得，而对六长老避之不及。但是这五年来禾微长老多次下山走访人间，解决了不少妖魔鬼怪之事，还在各个门派大比切磋中大显身手，遇到过她的人无一不称赞禾微长老修为极高，为人也和蔼可亲，名气便逐渐在整个人间大起来。

    当然很多莫名而来的修仙人更感兴趣的其实是禾微长老到底是如何修炼，才能凭着一身废灵根到达如今的修为和地位，如果自己学去这方法，是不是能练得更快、走得更高？世间总是弱rou强食，修仙界也历来是强者为尊，能飞升成仙是所有修仙者的夙愿。

    官洺风冷冷看着那些热切盯着师尊的少年，这些人根本不配拜师尊为师！师尊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才有了今天，哪里有什么捷径可言？不过，还是有少数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比如现下这个跳得老高的狐狸：

    “我要选禾微！禾微禾微禾微！我做到啦！”小狸笑得灿烂，一边喊还一边蹦跶朝着雪苜挥手讨要注意。雪苜忍不住笑出声来，边小幅度挥手，边用口型安抚他先乖一点。小狸果然立马乖乖站好不再闹腾。这小崽子，倒是真乖，只是…….

    是的，还有一个一直淡定站着的少年，现下很冷漠地开口了：“我选择闻剑长老。”说完还极快地瞥了一眼雪苜，显然也不怕她看到。

    雪苜的笑容还未褪去就僵在了脸上。

    靠，逆徒！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