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NE结局
叶修说孙翔心情不好，喻文州很担忧，想是他们三个人太过分了，有心道歉，叶修摆摆手，说让人静静吧，咱们三个先出去聊聊。 关了门后，孙翔光着脚，看他全款买的大平层。那一天，一跃从冬天跳到了夏日，他转换了时空，占据了另一个孙翔的身子，而如果他还在那个世界，现在就该是冬天，而他的日子，也该是继续当个普普通通的网管，不会有队长来找他打第十一赛季，因为他已经退役了。 是啊，这本来才是他的人生，他的世界。 他转而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也是自己，遍布吻痕，是个被热情疼爱的孙翔。“对不起。”他摸上镜面：“我抢了你的人生，你的身体……”他狠狠地咬紧了嘴唇，停顿片刻，才接着说：“如果我愿意还给你，你能不能原谅我。”他倔强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没有反应，只是随着时钟越来越快地指向十二点，他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般，身上的痕迹淡去了，身后的房屋，也由杂乱变为了孙翔一个人住时，空寂而没多少人气儿。 游戏机不见了，叶修带来的行李消失了。 午夜的月光大亮，窗外冷风呼啸，下雪了。 孙翔呼口气，强撑着笑容：“好吧，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啦，祝你幸福。”祝你……和那些人要幸福哦。他回过身体，卧室内，被子乱放着，叶修的水杯消失了。屋外的阳台上，晾晒的沙发罩老老实实地扑在沙发上，他毛绒绒的拖鞋穿在脚上，没有人抢。 …… 他挺习惯的，不过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而已，一年多不都是这么过的嘛。 他打开笔记本，热搜头条，是曾经的职业大神，婚后几年忽然同时自杀，令人唏嘘。另有大额遗产和各自的子女无人照顾，因为有遗嘱，将近三成的遗产还没有人认领，而那个人的名字是…… 孙翔没有注意到遗产，他只是看着那句话。“各自的子女无人照顾，已在当地福利院登记，亲人要求其余三成遗产，并拒绝抚养。”他“腾”地站起了身，好几次深呼吸，才压抑住怒气，你们好狠的心啊，总有人被抛下，“翔哥我……”翔哥我回来了，帮你们就帮你们呗，你们也帮过我了，还个人情而已。 他穿上外套，骑上小电驴，冒着大雪去了福利院，奔到一半儿骂自己傻叉，哪家福利院半夜还开门的，可他靠边停下后，缓了几秒，又继续。骑了大概四十分钟，到了十几公里外的XX福利院后，他吹着冷气，边搓搓手指，去看那紧闭的大铁门。 奇怪的是，伴随“啪”的一声，一道小身影推开远处的院门往铁门跑，抱着小熊，静静地看着铁门外的世界，和孙翔对上视线时，小孩儿还是无口状，孙翔却是吃了一惊。乖乖，和队长太像了吧，江波涛的基因哪里去了。 小孩儿向他靠近，试图从铁门里挤出来，并没成功。福利院二楼几处灯亮了，一个女人套着厚衣服狂奔出来，把那孩子抱到怀里后，才注意到外面有人。“唉？你是……”她还带着困倦。“我……我想来领养。”他看向那孩子，孩子也看着他，委委屈屈，和熊说了几句话，就想把熊丢给孙翔。 可惜力气太小，玩偶落了地。孙翔赶紧停车，把那熊抱起来。 “凌晨两点来领养？”女人眸子都瞪大了，她看看小孩儿，又看看他，把人请了进来。 窗户紧闭，坐在沙发上，终于暖和了。被放下地的小孩儿啪嗒啪嗒挤孙翔怀里玩熊，“这孩子其实想领养的人挺多的，但他不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不亲近人，后来又被送了回来，再加上还有遗产那件事……唉？”姑娘拿出手机仔细对照，“是你……你你你，你就是那个孙翔！” “我是啊。”孙翔正让玩偶汪汪叫，孩子看他几眼，笑出两个酒窝。 和周泽楷一模一样。 “那你……你想领养这孩子是吗，你看他对你多亲近。”姑娘绞着手指：“其实你的资料不符合领养条件的，光是网吧的工作，根本无法负担一个孩子的养育，但如果有遗产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打算领的话。” …… 孙翔看着小孩儿精致的长相：“……我会去领的。” 在沙发上凑活一晚，孩子也在他怀里打呼噜，白天，他先去了一趟公证处，又跑了好几趟拿一堆材料后，获得了几张银行卡和一封“遗书”。 大意就是，如果孙翔不回来，遗书作废。如果孙翔决定继承遗产，那也希望他收养那个刚改了名的孩子。他叫孙楷。 …… 干你们娘，可恶！自己的孩子不好好照顾，到底在瞎折腾什么！ 他又火速折返，牵着孙楷的手骑上小电驴时，都下午了。“喂，老板娘，我旷工了不好意思，去领养了个孩子。”“我看见热搜了，你去继承遗产了是吧，我的偶像是叶修，孙翔你能不能也领养一下，我可以帮着照顾啊！”“啊？叶哥和苏嫂子的孩子不是在兴欣那边吗，没事的。”“你不知道，兴欣的人都过了几茬，跟叶神不熟，哪会好好照顾孩子，我姐更是忙得很。” “……”孙楷不声不响，安稳地抓紧了孙翔的衣角。 周泽楷的江波涛光三成遗产就有两百多万，孙翔安心收着，先回了一趟网吧告知一声，再带着孩子去吃饭。孙楷很好养，什么都吃，但只有和孙翔吃一样的食物时，眸子里带着笑，很开心。 他把孙楷带回家，告诉他自己要去H市，先在网吧老板娘那里住一段时间行不。孙楷摇摇头：“我在家住，可以点外卖。”知道的还挺多。“可外卖员看你一个小孩儿起了歹心可咋办呦。”“……唔……”小孩儿想了会儿：“现在点外卖，可以放在冰箱，我用微波炉加热。”看来还是遗传到了江波涛的，起码能说长句！ 孙翔很欣慰啊。“可你用微波炉我不放心。”“我会的！”孙楷气势汹汹搬了个穿鞋凳垫高了，熟练使用微波炉。孙翔稍微放了心，买了些营养充足的微波食品囤冰箱里后，他又忙不迭订车票。“我争取明天就回来哦，对不起啦。” “没事。”孙楷抱着小熊玩偶跟到门口：“你是去接和我一样的小孩子回来吧，我可以等的，你只要回来就好。”孙翔愣了好久：“嘿嘿，放心吧，你可等我回来啊，到时候我教你玩荣耀。”啊，等等，他让这么个小孩子玩电脑喂，成了鬼的队长副队会出来教训他的。 “嗯！”孙楷脸上都是红晕。 S市H市离得近，孙翔也快累瘫了，看到那兴欣网吧和上林苑时，既视感涌上心头，这条路的尽头，本来该是嘉世俱乐部的，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大神叶秋被他赶了出去，他也接受一叶之秋。现在，叶修没有了，一叶之秋也早已不是它最初的模样。 孩子不在，被叶秋接回了叶家。孙翔松口气，在叶家总比跟着自己好，他打算取出三成遗产来都给叶家，这样就好。但可惜，一番周折过后，他跑到叶家，叶秋却并不愉快。他说，那一年结婚的哥哥太奇怪了，不和家里联系，连他都不见，现在又自说自话地自杀，“混账哥哥……”叶秋结婚了，他没控制地流眼泪。 身后，叶雨探出个脑袋瓜子。 “孩子在这里过得不开心，我也有孩子，更不懂荣耀，他……如果你愿意领养，我可以支持你，你……”叶秋抹抹眼泪：“以后多交流。” “……”叶雨也跑过来，一骨碌爬到孙翔后背，就抱着颈子不撒手。 “呵，这家伙蔫坏的，跟我哥小时候一样，你可别看他那乖巧的样子被骗了。”叶秋似乎也很不舍，但他还是放手了。孙翔抱着孩子一番长途跋涉，几乎跪着回到家里，而此时已经第二日晚上十点。 孙楷帮着烧好了洗澡水，孙翔还问他这小个子怎么够到热水器开关的。小孩子看他，指指家里的平板。“可以智能遥控啊。”孙翔无语，到头来，自己的智商依旧被碾压。 “呦。”孙翔休息时，叶雨打个招呼。 “你好。”孙楷表情淡淡的，却是满眼好奇，两个小鬼明明一直沉默，却对视了会儿，孙楷就跟着叶雨跑了。“这边是哪里啊。”“是我们的房间，爸爸还没买回小床来，我们一起睡吧。”明显比在福利院话多了不少。“好啊，咱们来做游戏。我赢了就睡外面，你赢了就睡里面！”他伸出手来。 “……”孙楷为难地瞪大了眼睛。 我去，这不叶修在世吗？这样都带欺负人的。“别闹啦，一会儿我洗个澡，你们跟我睡大床。” “耶！”叶雨蹦跳起来。“耶。”孙楷跟着蹦跳。 孙翔累极了，过了三十大寿后，身体状态明显不如从前，呵呵，要不是你翔哥手速不足，不得学个叶哥七进七出联盟？他幻想了会儿，狂笑了会儿，就瞥见浴帘外两个小鬼头一个在翻白眼，一个在打量他。“干什么！”孙翔羞得脸都红了。 叶雨歪歪头：“我们年龄还小啊，看看也没有怎么样，还可以一起洗！”他张手要抱。 “我也要。”孙楷也张手，和叶雨有样学样，在孙翔眼里尽是叶修带坏周泽楷的一幕幕……叶修……周泽楷……这里没有他们了。“那就一起洗呗，我不会给人洗澡啊。”“我会自己洗啦。”“我也是。” 不过三四岁，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纪，说话就流利得不行，这会儿脱光了衣服，抱着孙翔腿塞浴缸里。孙翔舒服地喟叹一嗓子，摊在泡泡里，偶尔看一眼两人玩鸭子玩水儿，差点睡过去时，被两个小孩叫起来。 他这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因为梦境里不会再有人找他。醒来时，刚六点多，天却还没亮。“呜呜……”“呜……”屋子里只有小孩儿压抑不住的哭声。孙翔闷着脑袋，手指微缩，抱紧了两个小鬼。我们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啊。 再醒来时，两个小鬼沉甸甸地趴在胸口，他想去网吧上班，可又不能让小孩子单独在家，此刻由衷地体会到了单亲mama的不易，于是在家学起了做饭。呵，你翔哥学什么会什么，区区做饭而已，还能怎么滴！ 好难啊。 他看着凄凄惨惨的成果，点了外卖。“其实挺好吃的啊。”叶雨嚼了嚼。“嗯，能吃。”孙楷跟着嚼了嚼。“……”挺开心的。孙翔忽然想起，叶修没做好饭的那顿，自己说好吃，他为什么那么高兴…… 不要再想了，那些人是那个世界孙翔的，不是我的，那段感情是偷来的，多不好意思呢翔哥，天天占人位置算个怎么回事。手机响的时候，还沉浸在思绪中的孙翔看了眼号码。霍，铁路部门，好家伙。 对面是个温柔的小jiejie，说在高铁上捡到了独自坐车的六岁小孩一名，监护人填的孙翔手机号码，所以打了电话过来。 G市高铁。 …… 孙翔无奈了，又带了点庆幸。两个小孩儿一起看他，孙翔只能囤了些方便食品，和老板娘说声后，出发到G市的高铁站领人。当时，小孩儿一个人吃着盒饭，嘴里还嘚吧嘚和周围讲幼儿园的趣事。“但我现在要转学了，我要去S市，为什么小孩子不可以上车，我有钱，可以买票。”还挺有条理。 一见到孙翔终于到了，几个办公室的文职人员都露出感激和解脱的神色。孙翔抽抽嘴角，感叹喻文州和黄少天的孩子依然很吵啊。“爸爸！”小身体重重撞到孙翔腹部，满脸油花抹衣服上。孙翔怒，但忍下怒气，和周围道歉后，他感叹自己的暴脾气快给磨没了。 这次可以坐高铁了，孙翔抱着小孩儿上车，出乎预料的，喻天天不再说话，小手揪紧了衣服，摸着满脸都是泪。他们在软卧里坐下来休息，孙翔点了份儿盒饭，和小鬼分着吃完了。“爸爸们说你会照顾我……”他委屈巴巴地坐着。“可我等了好久，我才梦到爸爸说可以去找你了。” 孙翔一哽。 “没人陪我玩儿，你会陪我吗。” “会啊。”孙翔傻呵呵：“家里也还有几个小鬼，我们一起打荣耀嘛。”说起擅长的事情，好像只有荣耀。他是不是很不靠谱的大人？“唉～”喻天天欣喜起来：“他们都比我小对不对，那我可要当大哥了。”他把剩下的鸡腿吃掉。 孙翔带着孩子回了家。“嘿呦，我是你们的大哥喻天天，大家好。”他一进门，对男主人的架势，对孙楷的熊玩偶嘚吧嘚起来，给小孩儿嘚吧的都反应不过来。“就你？冲你这识人不清的节奏和坐高铁都被人拦的模样，我看没救了。”叶雨夸张的挤眉弄眼。 “你你你……”喻天天被气个半死，“胡说八道，我只是被抓到了而已，脚都踏上车了，你呢？难道你就坐过？肯定在装洋蒜。”“坐高铁有什么难的，你不会假装是前面人儿子吗，趁他不注意拉衣角不就完了，我可是从H市跑到了B市哦。” 好家伙，原来是你自己找去叶秋家的嘛，你也神了。 “你……”喻天天气不顺了，“我不信，我们来PKPKPK，我就不信赢不过你。石头剪刀布！” “哈，小孩子才玩这个。”叶雨双手环胸，懒得理他。 孙翔斜眼，明明前几天你还打算和孙楷玩来着，忘了么，不愧是叶不羞的孩子，这个也一样不羞。 “啊！气死啦气死啦，谁是小孩子你才是小孩子！你们两个欺负一个！”喻天天吵吵嚷嚷，拽着孙翔的手叽叽喳喳，基本没说过话的孙楷歪歪脑袋，也火速拽了孙翔的另一只手，求表扬。叶雨脑袋一扬：“翔翔，洗澡水给你放好啦。” “叫什么翔翔，叫叔……叫哥哥！”孙翔不肯承认他的三十高龄。 “切。”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撇嘴，小小年纪鬼点子倒是多！ 这晚，孙翔一个被窝，几个孩子在隔壁睡着，隔着墙，能听见些压抑的哭声和聊天声。 “……瞬间就不喜欢了……” “忽然特别忙，也不理……” “……会不会回来……” “不会了。” 那之后，就只有小小的哭泣哽咽声，孙翔捏紧了拳头，想着明天把其余愿意跟着自己的孩子接过来吧，或许，大家就都不寂寞了。 第三天，他上网查询了一下，确定林敬言和方锐的已经被亲戚接走抚养，小别和卢瀚文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更不可能有孩子。韩队和张新杰的足够成熟，只打算一个人生活，孙翔点点头，那么现在，就剩下小事情小戴的，王杰希和唐昊傻逼的，还有……张佳乐和孙哥的他没联系上了。 他还在电脑旁奋笔疾书，门铃响了，几个小朋友先后奔过去开门。“你是谁啊。”喻天天脆生生的。“我……”门外的小孩儿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想见的人，有些失望。“我叫肖羊，请问，孙翔是住在这里吗？”相比起其他几个孩子，这位实在是过于礼貌。 “难道你的父母也是……”叶雨问着。 “难道你们……” “门外谁啊，你们聊这么长时间，当心把你们拐……”出来的孙翔怔住了，看到那酷似小事情的年幼的脸蛋儿时，他其实没分清，深呼吸几次，他挠挠头。“你真厉害，从多远的地方过来的？”他把人让进屋里，几个孩子坐沙发上，他坐地毯上。 “有个叫叶秋的哥哥刚刚好在高铁，带了我一路。”肖羊很认真，他仔细看了一圈人，“我知道你们的。”“那我们也知道你嘛。”叶雨笑笑，喻天天也想说话，可他看看这两人表情，就像被什么克制住，抿紧了嘴唇。孙楷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孙翔单手撑着脑袋，看他们四个的模样。太像了，就好像曾经那些人的翻版，他们怎么舍得啊……可是，如果自己一觉醒来，失去了心爱的荣耀，还给根本不爱的男人生了孩子，甚至性格都变了，怕是也会暴躁到没办法兼顾那么多东西了。他叹息一声，又看几个小鬼头。 叶雨确定了这新来的小鬼是个劲敌后，琢磨着打量孙翔。“翔翔，还有几个要接啊？” “两个吧，怎么了？”孙翔爬起来，准备订往K市的机票。 “没什么啊。”叶雨小短腿跟过来：“你说要教我们荣耀的，接了那两个孩子，你是不是就能一直陪着我们了？”“是啊是啊，你天天跑出去，我好没安全感的，但我们不介意，可你回来后要好好和我们玩，和我们说话才行哦。”喻天天抓住了孙楷的小熊，两人打闹中。 嘿，我还是挺受欢迎的嘛，翔哥即便年龄大了，风采依旧，连孩子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他得意片刻，赶紧点了速食外卖，抓紧时间去机场。 张佳乐和孙哥……其实孙翔有些犹豫，原来的张佳乐很讨厌自己，就算之后恢复了，周围人的看法也不会跟着一起变，他们的孩子应该也会讨厌自己吧。他下了飞机，才看到关了的手机一条条短信，是叶秋发来的。 你们家孩子说你去K市了，现在在飞机上对吧。 王杰希和唐昊的孩子被王家人送到我这里了，可能以为叶雨还在，我给你送过去，帮你看几天吧，用吗？ 卧槽，孙翔几乎要感动得哭出来，什么十佳好弟弟，叶修这是你弟弟，你的良心和下限都给你弟弟了对吧！连忙打个电话过去，叶秋只说顺手而已，而且以前都是哥哥世邀赛的队友，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世邀赛…… 世邀赛啊…… 孙翔高高的个子站在过道里，不自在地眼眶湿润。那是那些人最后在的日子，得了冠军潇洒的那几天，他玩得特别疯，他以为之后的每个夏日都会是这样，可后来，zg队再也没得过冠军。 来了K市，他不知道该去哪儿。张佳乐和孙哲平的孩子，他能怎么找，想那份遗产不是给我的。他拿出手机点了点，看到公证处确实有自己的一份遗产时，心跳顿了顿，然后在公证处大门口，看到了缩在大衣里，只露出小脸的孩子。 他扎着小辫子，蹲在墙角的阴影中。看见他时，眼神晃了晃，继续蹲着。 孙翔猛地一震，熟门熟路翻开各种资料，领了两张银行卡后，他都摊在那孩子跟前。“收下这些钱，我可以帮你找住的地方和学校，或者你想去哪个亲人那里。”“……”小孩子摇摇头，但接过了那两张卡。 “呼。”孙翔留了会儿，还是转头走了。坐上公交车时，列车员表示他还没给小孩儿付费。 啊？ 再一看，缩在兜帽里的男孩儿静静跟着，不声不响。 孙翔付了钱，那孩子一路跟着他到了机场。“我要回家了，家里还有太多和你一样的小孩子，所以我没办法把时间都花在你身上。”不是他绝情啊，而是既然讨厌就别强迫在一起生活了，他孙翔也闹心啊，本来就没机会上班，还要玩过家家不成？ 他的语气不是很好，就连塌上张佳乐所在的土地，他都有些呼吸困难。 “喏，给你。”小孩子把那两张银行卡递了来。 “……”你这性格，有点像孙哲平了。 “我买下了你带我回家的机会，反正我要跟着你。”他双手插兜，又从下而上打量一遍。“你一点都不像狐狸精。” “……”我跟你们张家真的天生犯冲。 “你不高兴吗？我觉得这很浪漫。” 这是一种直男式的浪漫吗？“呼。”孙翔槽吐得欢快，“我讨厌被说是狐狸精。” “爸爸也这么说，他真的经常冤枉你吗？”张乐平跟着他，等到快上飞机，他才跟着一句：“他们是因为你才死掉的吗？”这一句轻声的梦魇，伴随孙翔落地S市，伴随他看见了家里的一堆孩子和叶秋。 “啊，你回来了。”和叶修一模一样的脸扭过来，有点惊讶。“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王昊一大一小的眼睛看着孙翔，不疾不徐指着新来的小孩儿。“肯定是他说坏话了。”一针见血的本质还在。 “我没有。”张乐平大声叫嚷：“因为周围大人都在说，是孙翔这个狐狸精害死了我爸妈，我才问的！” “……”孙翔白着脸：“叶哥，拜托你再看会儿，我去网吧找一下老板娘。” “你……你先去吧，别着急。”叶秋只是来S市开会，留下来更是突发奇想。孙翔……他想起混账哥哥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他那个哥哥从不会哭，他没见到他哭过，可那天，混账哥哥伤心到，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他拜托叶秋，帮忙照顾孙翔，就挂了。 “我没有说谎，我也没有讨厌他。”张乐平冲着一圈孩子说。“那是你周围的大人有问题。”孙楷严肃着表情，指出问题所在。“就是就是，哪有那么碎嘴的大人在孩子旁边说什么害死狐狸精之类的，他们分明是见不得你好！”喻天天伸着指头比划。“他们不怀好意吧。”肖羊摸着下巴。“是啊……”叶雨打开电视：“翔翔可是拿了你父母三成的遗产，你觉得周围大人们能说他什么好话。” …… 搜嘎！ 叶秋狐疑地看向叶雨，他混账哥哥这孩子也太精了。 “……” 张乐平皱着漂亮的脸蛋儿，不再言语，老成的表情里多了些后悔，他想了会儿：“我……我不知道。”他一直跟着家人，亲戚们偶尔来往，听过许多次“狐狸精”“狐狸精”的，他不知道真实的世界是怎样。 “叶秋叶秋叶秋。”叶雨拿着遥控器叫唤。“烦不烦啊，小混账。”叶秋满脖子青筋，他抱着最乖也最帅的孙楷，心灵才有了点儿安慰。把移动硬盘连接上后，屏幕上出现了几T的战斗录像。 “这是荣耀吗？”王昊猛地抬起眼皮，流露出相当强的好奇。 “嗯，这就是荣耀。”叶秋叹了口气。 他们看的比赛视频，正是世邀赛最后zg队VS阿美莉卡，一叶之秋一马当先，和一枪穿云打开了包围圈，用归零的生命给百花缭乱和夜雨声烦奠定了胜利的道路，他为索克萨尔挡住致命一击的镜头，被反复看了三遍。 “他们曾经是非常非常要好的队友……”叶秋想到那个他根本不认识的混账哥哥，“他们都只是生病了而已。” “我的父母吗？”张乐平回头看，又抱着膝盖无法理解。“那，那我……” “蠢二乐一会儿要道歉！” “就是，二乐道歉！” “傻乐！” “谁……”张乐平一张脸通红：“谁是二乐啊！” 孙翔没有去网吧，只是出了小区，在周围的河边乱晃。天黑了，人少得冷清，他坐在长椅上对着河岸，嘴唇哆嗦到控制不住，大哭出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好像这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他宁愿张佳乐继续骂他，那些家伙们继续在某处度蜜月过他们的小日子，也不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小鬼说得对，是自己害死了那些人。如果不是他发现了不对，如果不是他去了另外的世界，那些人都还活着，他还有人可以打荣耀，逢年过节他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认识那些孩子们，而不是一个个成了孤儿，被他收养。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边有人轻轻放了一罐冰可乐。“笨翔翔，哭得这个丑样子，人家小周都笑话你了。”“前辈，没……”“行了，张佳乐！你家小鬼欺负我家翔翔，竞技场走起PKPKPKPK！”“我靠！那只是……” 几只手拍了拍孙翔的肩膀和头顶，在后者猛地抬起头时，面前却什么都没有。 身边的可乐泛着冷气，孙翔捧着它，一步步往家走。 希望，今天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