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真
果然如姬发所说，他最近经常出门，就为了准备东西。 家务活尽数交给了韩烨，韩烨也乐意，不然他每天在姬发家无所事事，实在是闲得发慌。 天边烧起红霞，姬发终于回到家：“我回来了。” 韩烨正坐在二楼阳台上叠衣服，姬发的衣服被他一件件叠得整齐，细细码在自己腿上。 低头闻了闻，好香。 这味道有些熟悉，但韩烨想不起来在哪闻过。 姬发上楼，韩烨把衣服递给他，姬发道谢收下，绕去房间放好。 晚上的饭桌上多了一个碟子，里头放着四个月饼。 “明天中秋节了，不能少了月饼。快尝尝，鲜rou月饼。” “好，我都没吃过rou馅的月饼。” “你本来可以在五年前就尝到的。” “啊？”韩烨一开始没理解，反应过来后抬头：“五年前……” “不是我生日的时候，你答应我会来的吗？” “嗯……我记得。” “那你为什么没来？”姬发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没来……因为、因为……” “算了。”姬发打断了他：“我不该问的，你别在意。” “不是、姬发，你可以在意。” 姬发抬头瞧着他：“我为什么要在意？” “……”韩烨无言以对。 第二日，中秋当天。 韩烨和姬发都早早起床，开始布置祠堂。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 五年前还说姬家是神棍的人，如今会在每年中秋去祠堂看仪式。 可能是传统文化兴起了，也可能是这任供奉者真的吸引人。 韩烨瞧着姬发长开了的脸，确实能让很多人侧目。否则，为何原本没被拉进群的姬发如今在群里总有人会和他聊天？ 到下午，两人终于忙完了。 “你可以回去睡会儿，晚上会忙到很晚。”姬发提醒韩烨。 韩烨确实有些困，回房间躺上了床。 半梦半醒间，韩烨看见桂花树下的那个人不再跳舞，而是站在那，抬头仰望。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腰间铃铛发出脆响。 韩烨终于得了机会，走上前去。 桂花树摇曳了一下，又是一阵暗香。 韩烨在那人背后站定，抬手搭上他的肩。那人顿了一下后，缓缓转过身。 终于……可以看清这个人的真面目了吗？ 韩烨无比期待，心怦怦直跳。 然而却在那人脸转过来的那一刹那，梦境戛然而止。 韩烨猛地睁开眼，一片漆黑。 他回想起自己在姬发家，同时掏出手机一看，姬发的供奉仪式快开始了。 韩烨慌慌张张奔下楼，跑出屋外，就见祠堂里灯影绰约。 不少人围在祠堂四周廊下，翘首企盼。 韩烨靠上身后栏杆，微喘着等待仪式开始。 “奶奶，我们为什么要拜这棵树？”韩烨身旁的男孩问。 “因为这棵树里有神灵。” “树就是树，怎么会有神？” “嘘……”奶奶捂住了男孩的嘴：“不可以对神灵不敬，它会怪罪你的。” “可是……本来就没有啊……” “你还小，不懂事。”奶奶叹了口气：“等你将来真的有所求了，这世上就有神灵了。” 听到这儿，韩烨不由得想起姬发生日当晚他俩在树下的对话： －你相信这棵树有树之灵吗？ －我是唯物主义。 －政治这么好呢？ －你呢？你信？ －我以前是不信的，但现在信了。 －为什么？ 姬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如今看来，答案很浅显，因为姬发有所求。 那他的有所求，是什么？ 未及韩烨想明白，姬发便出现在大家视线里。 “我会穿上我们家代代相传的衣服。” ——是古时候的青色长袍。 “手里会拿上独属于月桂树的东西。” ——是这棵月桂树的树枝。 “然后根据我爸教我的，完成仪式。” ——是一支代代相传的舞蹈。 参天桂树屹立在眼前，晚风微凉，拂过每个人的发梢和脸庞。 金桂绽放，熠熠生辉，暗香浮动，月影浮沉。眼前一切与五年间的梦境重合，树下翩跹身影终于转过了身。 “叮铃——叮铃——叮铃——”姬发腰间铃铛微响，宛若摄魂铃一般，把韩烨定在原地。 原来梦中人，便是眼前人。 韩烨呆愣愣地看着姬发跳完那支世代相传的舞，原先站在廊下的人在那之后纷纷去月桂树下奉礼祈愿。 姬发注意到了失神的韩烨，穿着青色长袍走过去：“回神啦！” “你信神灵吗？”韩烨冷不丁问。 “你指这月桂树之灵？” “嗯。” “我信。”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早很早以前。” “早到什么时候？” “……我……记不清了。” “你是因为什么信了神灵？” “……因为当时，我有了一个愿望。我希望树之灵可以保佑我，早日实现愿望。” “现在实现了吗？” 姬发勉强笑了下，摇头：“可能因为我不够虔诚，所以……还没有。” “现在……那个愿望还在吗？” 姬发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还在。” 韩烨突然拉起姬发狂奔。 “韩、韩烨！你干什么韩烨？！” 奔至无人处，韩烨停了脚步。 “你、你干什么啊？”姬发嗔怒。 “你的愿望是什么？”韩烨盯着姬发。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那我换个方式问。” “什、唔……” 月色下，韩烨拥住了姬发，深吻。 姬发呆愣愣在原地，良久才意识到韩烨在吻他，可他没有推开韩烨，因为过往遗憾向他奔涌而来。 一帧帧片段在姬发脑中掠过，姬发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口中尝到咸味，韩烨松开了泪流满面的姬发，同样红了眼眶。他拂去姬发脸上的泪水，颤着声问：“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姬发嚎啕大哭，砸进韩烨怀里，揪着他的衣服泣不成声：“那年、那年中秋……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来？！” 韩烨拥着他：“对不起……我是傻子，原来这么些年，我一直没有看清我自己。” 那年姬发跌入韩烨怀抱，自此怀了心愿。 那年姬发许的生日愿望是韩烨可以喜欢自己。 那年毕业聚餐姬发悄悄在韩烨耳边说我喜欢你。 但一切没有回应，姬发以为，是他不够虔诚，是他们注定无缘。 其实，神灵并没有觉得姬发不够虔诚，而是偏宠着他给了韩烨五年梦境。 如今，梦境化为现实。 姬发的愿望，实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