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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孩子是自己。他双手叉腰,得意地从面前一张张扁着嘴的小孩脸上扫过去,像是一个打了胜仗在点俘虏的将军,直到看到最后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唯一一个没有哭,而是在笑的人。那是许泽恩,他一边笑一边向着靳尧跑过来,嘴里一声声地喊:“哥哥,哥哥……”就在许泽恩跑向靳尧的途中,有个小胖子突然团起一个雪球狠狠朝他丢了过去,小雪团瞬间砸中许泽恩的后脑,冰凉的雪花四溅,铺满他整个后脑勺,许泽恩哇哇大哭,连连叫喊:“哥哥!哥哥!”靳尧气坏了,他像一颗刚发射出膛的小炮.弹猛地冲向那个小胖子,两个小孩滚在雪地里,靳尧的小拳头敲在那小胖子的背上,他恶狠狠地喊:“敢欺负恩恩!我打死你!打死你!”所有的小孩一拥而上,也不知道谁压在谁的身上,稀里糊涂都打作一团,远远的有大人跑来,有人先抱起了许泽恩,一叠声地哄:“哎哟,哪个小崽子打了四少爷?想死了啊!”大人越聚越多,把自己家的孩子一个个领走,最后只剩了靳尧孤零零趴在雪地上,许泽恩挣扎着从那个抱着他的人身上滑下,向着靳尧跑来,他从头到尾就没停过哭喊,靳尧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小孩经摔,他倒不觉得疼,还有精神哄着那小哭包:“恩恩不哭,哥哥不疼,谁欺负你,哥哥就揍死他!”……钟燃声音轻得像低喃:“记得那时候是几岁吗?”“快四岁了。”钟燃早已把一块写字板画割成二十九块,他在前三格里打了个圆,意味着这三年靳尧完全不记事,然后在第四个格子里打了个勾。“别的小朋友欺负你,你生气吗?你一直在说,恩恩在哭,你没有哭吗?”靳尧摇头:“我不哭,我要是哭了,恩恩会更怕。”“那你不怕吗?什么都不怕吗?”靳尧犹豫了一下:“我怕……怕被装在缸子里。”钟燃握紧了手中的笔:“谁把你装进了缸子里?”“大少爷,他把我扔到水缸里,里面的水,到我这里。”靳尧依然闭着眼,手掌比在自己胸前的位置。“那时候也是四岁吗?”钟燃摒着呼吸问。“是的……吧。”靳尧的呼吸乱了节拍。小小的孩子被扔到了水缸里,虽然只有半缸水,但那时候是寒冬腊月,他站在缸里大声呼喊,然而顶上的盖子将他的声音牢牢封闭在狭小的水缸里,四面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不断回荡,震得他的耳膜轰鸣。“当当当”的声音传来时,靳尧正趴在缸壁上打盹,水里太冷了,冷得他直想睡,然而如果蹲下去,水就会没过头顶,他只能把两只小胳膊高举起,额头抵着自己的手臂。靳尧被巨大的声响惊动,意识到有人在外面砸水缸,孩子立刻激动了起来:“恩恩?是你吗?恩恩?”许泽恩的声音在外面传来:“靳尧!靳尧!”他气急败坏,嗓子都裂了音:“你们给我砸开!砸开!”很明显,他的力气太小,砸不破这个敦实的大水缸。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为难地响起:“四少爷,大少爷说,要半小时后才可以把靳尧放出来。”靳尧听得清楚,他几近绝望地想,半个小时,我一定会冻死的,我要冻死了。他撕扯着嗓音喊:“恩恩!恩恩!”“咚!”有什么东西重重撞上了缸壁,伴随着两个大人的惊呼:“四少爷!”缸盖终于被打开,靳尧被抱了出来,他哆嗦着说不出来话,却在下一刻睁大了眼睛。许泽恩摔倒在地上,他手里拿着块石头,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石头高高举起,狠狠砸中了来扶自己的那个佣人的额头!鲜血顺着那个人的面颊流淌,在寒风中很快凝固,夜色中显得尤为可怖,那个人惊呆了,靳尧也惊呆了。许泽恩站起来,仰头看着靳尧,还有抱着靳尧的人。四岁大的孩子,浑身笼罩着阴沉肃杀的气息,大眼睛里的瞳仁黑得深不见底,那个成年仆人吓得抱着靳尧连退好几步,脸上的神色好像是见了鬼。但是靳尧那时候太冷了,太困了,湿透了的身体在风中打颤得如同一片被狂卷的落叶,他只往下看了那么一眼,就禁受不住寒冷晕了过去。……钟燃狠狠吸了一口气,他听许泽恩讲过许多南湖庄园里的事,但很显然,许泽恩倾诉的还不过只是冰山一角,这两个孩子在庄园里的遭遇,远远超出他能想象到的不见天日。他们在那次事件之后,一个开始念书,一个开始习武,五岁,六岁,七岁……直到十五岁,钟燃在写字板上的空格里一个个打上勾,靳尧把每一个年龄段的事情都渐次回忆起来,条分缕析,有条不紊,直到二十岁。“你说你昏迷在街头,被蒋英哲捡了回去,后来呢?加入海登保全之后,你去了哪里?”“我去了湎北……湎北……”靳尧的声音有一丝挣扎,他似乎回忆得极为辛苦,钟燃明白这是一段记忆空白,因为暂时没有契机触发这个点,他赶紧跳过:“你什么时候离开了湎北?”靳尧说出一个年份,钟燃在写字板上的第二十到二十四打上问号。二十四岁那年靳尧再度邂逅蒋英哲,和他来到港城,一年后他又重逢许泽恩——“我是为了他回的港城,我只是想在眼睛没瞎之前再看看他。”靳尧说。其实蒋英哲和许泽恩在A国就通过周晏城认识了,只是那时候靳尧去了湎北,以至于他们三人之前从没有碰过面。那晚蒋英哲给许泽恩洗尘,当时韩恕有事不在,只有靳尧一直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离他们两个都很远。蒋英哲从来都会玩,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自然更是下足了心思,包厢门被推开,几个年轻俊秀的少年鱼贯而入时,靳尧脑子里都倏然一空。那些孩子都十六七的年龄,个个长身玉立,又矫健英挺,眉目如画又不带脂粉气,活脱脱就是靳尧少年时的模样。音乐声被刻意调低,蒋英哲笑嘻嘻地对许泽恩说:“我特意挑的你喜欢的口味,都留下呗?”靳尧好似被人在太阳xue上重重砸了一拳,轰隆隆的血液疯狂冲刷着神经,眼前乌云迭起,他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包厢里像是被罩上一层浅纱,看什么都有点朦胧。许泽恩手里转着一个酒杯,靳尧恍惚地想,以前他是滴酒不沾的,这是他今晚喝的第四杯了,五年时光真的改变一个人太多。他不得不想,蒋英哲如此了解许泽恩的性向,他们之间的对话这般熟络,这样的情景看来不是第一次上演。许泽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