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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02

    更加沉重:她并不是那位方公的遗孤,却假借着他人的身份享受着自己本不该得的荫蔽,这样的感觉……令她深为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文文有个好婆婆~

【btw四章不是四更哦(抱头

第64章安顿(3)

晚上齐婴回来的时候尧氏还没走,于是和沈西泠三人一起在花厅用了晚膳。

自前几日的尴尬事发生以后已又过去了四日,沈西泠却是头回见齐婴,至今想来仍面红耳赤,尤其她自己事后反省过才惊觉,她当日情绪上来竟然还推他、竟然还让他出去、竟然还胆大包天没有答他的问话,胆子之大委实令她自己都瞠目结舌,如今再见齐婴时便越发觉得抬不起头,于是一直不敢抬头看他。

齐婴和尧氏都发现了小姑娘的异常,只不过前者知晓缘由,后者却以为她这是因为搬了院子的事。

尧氏心道方家姑娘真是谨小慎微,又不禁揣测自家儿子是不是私底下对人家太过严厉了,弄得小姑娘如此怕他,于是主动提及为沈西泠更换了居处的事。

沈西泠低着头,听见齐婴淡淡地答:“母亲考虑得周到,就这样吧。”

他的声音落在她耳里,却让她想起那天他情急之下拉住她手腕时叫她的那声“文文”,沈西泠一时也不知自己想到的是他的指温还是他的声音,只觉得心跳越发的紧。

饭后尧氏要回本家,齐婴起身道:“我送母亲。”

“哪里还要你送?”尧氏笑道,“花会的筹备还差些,估摸着还要一两日才能准备妥当,明日我还来呢。”

齐婴没再和母亲争辩,却转头跟沈西泠说:“我送母亲下山,你先去书房等我。”

沈西泠诺诺地点了点头。

尧氏摇头笑笑,见此只好由得齐婴送。

下山的时候仆役们行在前面执灯,齐婴扶着尧氏下山,尧氏一边走一边同他说:“你也别待人家文文太凶了,她是个女孩儿,脸皮儿薄,又不像你弟弟们那样皮糙rou厚、由得你横眉冷对的。”

齐婴叹了口气,说:“我真没有。”

尧氏剜了他一眼,哼笑一声,反问:“怎么没有?你没有人家怎么一晚上不敢抬头看你?”

齐婴莫可奈何,又不好将前几天发生了何事说与母亲听,眼下只能沉默不语。

尧氏却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又理直气壮地顺着这话又教训了儿子几句,说:“你既然亲口说了要带人家,那就好好带,不要一边带着一边又心里头不痛快,有事没事的给人家脸色看。她如今无父无母也是可怜,你得耐心些。”

说完见齐婴不说话,又推了推他,拧着眉问:“听见没有?”

满山竹影,石阶曲折,齐婴无声地叹了口气,答:“听见了。”

沈西泠进了忘室,摸到自己之前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坐下,静静等着齐婴回来。

前几日韩守邺韩大将军来这里闹了一回,将忘室弄得满地狼藉,如今几日过去,这里已经整洁如旧,四壁的书籍仍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齐婴的书案上一卷卷文书也仍板板正正地堆叠着,只是装饰用的瓷瓶换成了新的。

沈西泠见一切如旧,心中觉得甚为熨帖。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有时夜里她从忘室门外经过,看到这里明亮的灯火,心中就会觉得安定。

她这是头一回自己待在忘室里,齐婴不在,也没有旁人,她正好可以明目张胆地打量一番。等了半晌见他还没回,沈西泠便揣测他是与尧氏有话要讲,兴许还要再耗上些工夫,于是大着胆子摸到书架边去,开始边走边打量那些书籍。

书架上的书有陈有新,沈西泠一一打眼扫过,见到一本特别陈旧的,书的装帧已经破损得厉害,好像已经被翻了很多很多回,心想那或许就是齐婴喜欢的书。她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此时见他还没回来,便偷偷伸手将那本书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书,感觉好像在窥探一个有关于他的秘密,一颗心格外紧地跳起来。

开卷一看,见那是一本前人的文集,作者号曰抱朴公,似乎是前朝的官员,后来辞官归隐山林,这本文集是归隐后所作,讲的多是田间趣闻和乡野乐事。

沈西泠翻开文集,见此书不仅有常常被翻阅的痕迹,书页旁甚至还留有许多主人的批注。有一篇讲抱朴公入山寻得溪泉,于水畔白日长睡,后被鱼儿跃起时激起的水花惊醒昼梦的谐趣小文,旁边便留了一行字。

“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奇险率意,似快刀斫削,张弛有度,又不失隽逸风骨。

她当然认得,那是齐婴的字。

沈西泠生性敏感,旁人看到这样的一行字或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一句寻常的小注,可她却忽然心有所感,竟乍然拆解出许许多多的东西来。

齐二公子名满江左,她幼时就听过他的传闻,后来因缘际会被他收留,虽谈不上对他有多么了解,但起码见面胜于闻名,总比旁人知晓得更多一些。但她还不懂他所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只是觉得他厉害:他每日都在忙碌,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受人敬仰,他似乎能做好所有的事。

她一直以为他如鱼得水,高官厚禄、父母健在、兄友弟恭,她以为他事事顺心。

可是这一行字,却仿佛忽然点醒了她,让她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很疲惫。

沈西泠偏过头看了看他的书案,那里堆叠着高高厚厚的公文。不管她什么时候进到忘室里来,那里都堆着很高很厚的案卷,而他无论批阅多久,很快就又会有新的案卷被送来,再次填满桌上的空缺。那每一卷后面也许都牵涉着一桩复杂麻烦的官司,甚至可能纠结着为国家带来灾殃的阴谋,而他就夙兴夜寐地坐在桌案前,一卷一卷地看过去,再一桩一桩地去料理,周而复始。

……她原先怎么竟会觉得他百事顺心?

他很累。

沈西泠忽而又想起父亲,想起他每次第一天回家时眉梢眼角间的倦意,尽管他在家待了几天后就又会慢慢好起来,可是第一天回来的时候却总是看起来分外沉重。

如今回想起来,也许父亲也像齐婴一样,他们都身居高位,都要去处理数不清的麻烦事,而父亲尚且可以回到她母亲身边暂得慰藉,可沈西泠却从未见齐婴休息过。

他一直很累,从未有半刻停歇。

其实她早应当注意到的,很多事都早有端倪,譬如他将自己的书房命名为“忘室”——他要忘什么?忘记那些缠身的庶务?还是忘记他心向往之的山林溪泉?

这么明显,可她竟一直没发现,只会一直依赖他……他已经那样辛苦,可还是总要为她的事费心,譬如他这次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