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终局

    聂明宇几乎一周都没和温煜联系，偶尔的信息还是深夜的晚安，女孩儿知道他现在身处何等境遇。男人执意不愿自己多参与，毕竟这样的事到底风险太高，而公众人物敏感的身份会让彼此都掣肘。只是黑暗中漫长的等待与思念也十分难搞，偶尔收到一条短信或三五分钟的电话都能安眠整晚。

    不过女孩儿也忙碌起来，综艺又在上海录制两天后终于要上映网台，作为她的首秀公司也极其看重，而新的剧组也已开工，忙碌奔波于两地让人没时间思考男人的事。

    董事会是他的一言堂，聂明宇并不担心如何安置股东，张峰也做好万全准备，把手头的工作收尾后他们就开始启动计划。老爷子到底还是在乎这个唯一的儿子，通过秘书给警察局施压，又同副书记谈话，大家现在既然还没撕破脸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死咬着就能完美收场，至少聂大海让儿子摆出这幅态度，对方是否买账就不在可预料的范围内了。

    堵死对方上达天听的通道让聂明宇游刃有余，作为天都的地头蛇，谁都会给他个面子，政治斗争也是为了更大的利益，若不能见好就收甚至赔了夫人又折兵就更不划算。只要对方会算这笔经济账就该给他台阶下。而刘振汉并不在男人的考虑范围内，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并抱着嘲讽的态度。

    营造出张峰卷款潜逃的态势并不难，很快在幕后推波助澜的男人就让【龙腾总经理疑似携款潜逃，龙腾深陷债务危机】这样的字眼登顶头条。温煜看到这铺天盖地的消息后开始放下心，按照计划进行就是没出差错，这是聂明宇提前给她通过气的。

    龙腾破产是最终目的，坐在已经遣散所有人员而变得空荡荡的大楼里聂明宇回想自己的前半生，辉煌又荒唐，他从未想过原来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走上所谓正轨，打开办公室密室的门，阳光直射进来充斥整个房间，莫名的暖意却让他指尖发凉，此时此刻他突然特别想念温煜。

    并没有等太久就被接起的电话，女孩儿那边声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压低声音又带着愉悦的语调轻轻喊他，“明宇。”与她相隔千里的男人突然展露出笑颜，发自内心。“我在。”只言片语就能道尽思念，场记已经在喊人，温煜来不及多说什么，最后只贴着话筒默念一句，“等我回家。”

    他也该回家了。

    陆西明等在门口，把他临时叫回来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看来是不太需要了，聂明宇看着这个发誓永远忠诚于自己的人一时间感慨万千，抬起的掌心终于落在人肩膀上，独属于男人之间的交流让彼此都能看出诚意，聂明宇从不辜负任何人，只要不背叛。

    【龙腾破产重组，聂明宇引咎辞职】这样的消息挂在热搜好几天，能迅速申请破产也是聂市长大开方便之门走了简易程序，不然财产清算就得几月半载，这样的速度打了警察一个措手不及，谁都没料到聂明宇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直接放弃这个商业帝国。刘振汉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无措，手下的兵们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说调查龙腾走私，是公对公，还没有直接查到聂明宇头上，如今的局面庞天岳在得到指示后也只能作罢。

    毕竟这世界既不白也不黑，而是一道精致的灰。

    原先的别墅已经挂牌出售，聂明宇毫无留恋的坐在沙发上等一个人前来。

    张峰很准时的按响门铃，午夜的交易总是神秘又冷静，毕竟现在他也算被通缉的关键人物。

    聂明宇打心底很感谢他，若是选择当初自己提供的第一条路，恐怕任何人现在都难以脱身，两人第一次对视像老友般轻轻拥抱，是为顺利挺过难关的喝彩，也是为获得新生的庆幸，恐怕刘振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招是釜底抽薪，金蝉脱壳。

    “这是新的身份证，户口本，以及一系列的你的证明材料，”推过去一个文件袋，从此改头换面重新生活，对于他来说亦是幸事。“如果你还想跟着我干，就去上海，”聂明宇又推过去一个信封，“如果不想，这里有五百万，”新的选择摆在他面前。

    张峰只拿起装着自己新身份的那个袋子，伸出右手，“聂总，我们上海见。”

    独自躺在温煜的公寓里抱着胖猫轻轻抚摸，如今倒是可以用尘埃落定这个词，但聂明宇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不安，和温煜的消息还停留在三天前，这三天自己忙的晕头转向女孩儿也没有主动打一个电话，虽然并不反常但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铃声一直在响却无人接听，而他的心也一点一点被揪起，第三遍之后才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声接起电话。“聂总是吗？我是小温的经纪人赵茹。”男人看着通话上确认的号码意识到果然有事发生。

    “温煜呢？”冷静的声音淡然响起，赵茹看着一边刚刚睡下的女孩儿无声叹息，拿着电话走到隔间，“您没看这两天的新闻吗？”

    “什么？”因为频繁的奔波于公司与市政大楼，又没张峰时时刻刻帮他盯着动态，这两天确实疲于应对，加上不少记者无孔不入的探寻，男人烦不胜烦直接断了网，谁知竟然错过爱人如此重要的信息。

    “小温不让我们和你说，”赵茹对他们之间的事也算知根知底，所以现在有些怨言，“聂总若是有空还是来上海看看吧，她现在状态不是很好。”

    打开电脑被无数热搜头条新闻冲击着视觉，聂明宇浏览着网页愈发愤怒，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粗重的呼吸彰显此时膨胀的情绪。最后一班飞机两个小时前刚刚起飞，他只能彻夜等待明天的最早班。辗转无眠想着女孩儿现在到底有多绝望，赵茹刚才说她是吃过安眠药才睡下的，他的小姑娘……这些天到底经受了什么……

    聂明宇在心中一万遍唾弃和自责也改变不了这个既定事实，他缺席三天就要成倍弥补，深夜驱车直至机场，在酒店里看着月落日升，然后踏上飞机焦急的赶往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