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

    距离白天的闹剧已经过去许久，天色渐暗，一座破败的神庙内的简陋大床上，穿着巫女服的少女正安静地沉睡着，她脸色苍白，却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而她的身边，一名狐耳的男子正坐在床边缘，安静地凝视着她。

    原先，他其实是想杀了她的。

    玉藻前看着熟睡的少女陷入了沉思，原本那些山贼他是可以轻松解决的，区区人类罢了，可谁知这个小姑娘突然冲了出来。

    玉藻前伸出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少女的脸庞，指甲在她脸上缓缓划过。

    明明只是一个连我真身都看不透的弱的不行的阴阳师，却装的这么游刃有余。在知道对方是阴阳师的时候，不得不承认他是起了杀心的，他想到了千代，和自己死去的两个孩子，这份血海深仇已经刻在了骨头里，日日焚烧着他的心脏。

    可是她没有看出来，装的老神在在，像一只得意的猫，让他决定给她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并且在杀了她前好好戏耍一番。

    于是他提出了巫祭的请求，准备在她在大祭坛上起舞的时候，审判她的无知，华丽地杀了她。

    可是很奇怪，当她换上巫女服出来的那一刻，他和她的两个式神一样失神了。那是一种很久没有过的感觉，她将那如同自己当年看见千代一般颤抖的心跳再次带给了他，让他这个从不会做梦的大妖产生了片刻的幻觉，那一刻，千代的脸仿佛与她重合，在阳光下虚幻地对自己微笑。

    也就是那一刻，他突然不想杀她了。

    “你的运气很不错。”

    玉藻前的手指滑过少女苍白的唇瓣，低声呢喃道，毕竟，能让他改变心意的人，少之又少。

    后来，他带她来到了祭坛上，根据原先的打算让她舞动了起来，在那过程中，他侵入了她的意识，窥探了她的记忆。很意外的，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他们是妖，甚至是神，他们无一例外地为她折服，甚至想将她夺走占为己有。他嗤笑，那些人竟然没有他这个才认识她的人看得透彻，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不得不说，他与她，某些方面是相似的。而记忆的最后，他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孔。

    玉藻前叹了一声，收回了停留在少女脸庞的手。

    “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不错。”

    没想到，这偶然遇见的小丫头也跟晴明有关，葛叶啊葛叶…

    这样一来，他是彻底的杀不了她了。

    那时，窥伺的灵气还在她体内游走，却意外触碰到了她胸口隐藏的巨大秘密，让这个秘密瞬间暴走，所以现在这个少女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我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

    这位活了千年的大妖第一次产生了茫然，那时看到她吐血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明明她的两个式神都在场，自己却越过了两人，抢先接住了少女倒下的身子，不自主地渡过去妖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在想什么……

    “唔…好痛…”

    轻声的呢喃唤回了大妖的神思，玉藻前耳朵微微一晃，看向床上皱眉轻哼的少女，她睫毛轻颤，大有要苏醒的架势。

    玉藻前站起身，走到月光洒落的窗前，往外眺望。

    我睁开眼后看到的就是黑沉沉的天花板，空气中残留着灰烬和朽木的气息，身上很痛，四肢更是绵软无力。我深呼吸了一下运用起灵力开始用治愈术修复自己的身体，忽明忽暗的碧色光芒笼罩着我，让我身上的疼痛大幅度减轻。当术法结束，我呼出一口气，扭过头却发现床边站立的人影。

    “你是？”

    我心下一惊，连忙坐起身紧紧盯着他。

    仿佛听到我的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月光照耀在他的脸上，让我看清了他的模样。那张脸很是熟悉，虽然与当时见到的完全不一样，就连性别也改变了，但是依旧是那么好看。

    “你是…那位巫女？”

    他头上的狐耳昭示了他不是平凡人，但我心中的没来由觉得他并不会伤害我，毕竟如果想杀我没必要要救我。

    “看你的样子，好像并不惊讶？”

    他开口，心情好像很不错，随后缓缓走近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不害怕吗，毕竟我可是骗了你。”

    “不怕，毕竟如果你真要伤害我早就可以动手了，我虽然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很虚弱，你要杀我肯定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我耸了耸肩，上下又打量了一下他，继续道：

    “何况，我觉得我就算没受伤也打不过你，你要杀我随时都能做到。”

    “哦？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能随意插手山贼的人，我当时还真不觉得你有自知之明。”

    “……”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人还挺能呛人的。

    仿佛被我吃瘪的表情逗到，他发出爽朗的笑声，俯下身用手托起了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是玉藻前，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讳。”

    “啊我知道，是那曾经火烧京都的大妖，有幸听过你的故事。”

    清楚自己处境的我放任自己放肆地打量玉藻前的容貌，不得不说，真的好帅。

    “不错，其实我本来是准备杀了你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又俯下身，往我这靠近了几分，让我甚至在他眼中看到了我自己的倒影。

    “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你身上最大的秘密，但相交换，今夜你就别离开了，留在这陪着我吧。”

    带着尖锐长指甲的拇指摸索着我的下巴，玉藻前的话并不像在开玩笑。我微微眯起了眼，露出一个笑容道：

    “怎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也会需要人陪？是寂寞了么？”

    “寂寞…吗…”

    玉藻前瞳孔微微一缩，停顿了片刻后嗤笑了一声，自嘲一样地道：

    “就当是这样吧，怎么，接受么？”

    我脸上笑容越发扩大，温顺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满脸的惊讶中吻上了他的唇。

    “当然可以了，大人。”

    （玉藻前：大家伙看清了，我可没让她做这种事。）

    唇上传来的柔软让玉藻前震愣了片刻，体香味侵入他的鼻腔，触动了他千百年来的回忆，熟悉得让他浑身颤抖。他下意识扶住对方的腰，手心传来温热的感觉让他如此怀念。

    那是曾经将他从百年的孤寂冰冷中温暖过来的属于人类的温度，那温度像一根针，轻轻刺向他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带来酸麻的疼痛，涌向了他四肢百骸，让他“复活”了过来。

    让那个早已随着爱人的死一并死在过去的，曾经拥有人类情感的名叫“玉藻前”的人类，再度从冰冷的死亡中苏醒。

    手上不由得用力，他紧紧箍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他近似贪婪地在少女口中掠夺，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

    他太冷了…

    唇上的吻突然加重，我有些惊讶，玉藻前的舌破入我的口中将我的舌根紧紧缠住，银丝在双唇中不断纠缠，溢出我的唇角拉下一道痕迹，他的吻渐渐变得粗暴，牙齿啃咬着我的唇瓣带来稍许的疼痛，紧紧的纠缠又让我的舌头发麻，我不自主地想后缩，却被他紧紧箍住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被他掠夺着我的呼吸，大脑渐渐昏沉，我浑身发软地发出了一声轻哼。

    听到我的声音，他头上的耳朵微微一动，大发慈悲似的松开了我的唇，搂着我的腰让我不至于脱力跌在地上，我搂着他的脖子微微靠在他身上贴着他的额头大口喘息，亲密得仿佛恋人。

    “看样子你已经不行了，就这样还来引诱大妖么？”

    不讨厌这个人，玉藻前说话都带了一丝轻松和调笑，他正想松开手让少女休息片刻，却见那原先还在气喘吁吁的少女却突然满脸倔强地紧紧贴在他身上，像一只凶狠的猫一样再度啃上他的唇。

    “再来！”

    这一次，不单单是简单的接吻，我也不知我哪里来的力量，近乎跃起一样将双腿紧紧盘上了他的腰，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玉藻前没想到会有这种发展，本能地想推开我，却被我拉扯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我和他跟打架一样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最后被他强硬地分开唇压在身下，他撑着床看着我，眼中仿佛跳跃着火焰一般，声音低沉地威胁道：

    “够了，不要闹了，小心后果。”

    我安静地躺在他身下，墨发四散铺在床上，微微红肿的唇勾出一个挑衅的笑容，我看着玉藻前说：

    “怎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也有不敢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玉藻前浑身一顿，他定定看着我，眼眸幽深。片刻后，两条狐尾从身后伸出，裹着我的手固定在头顶，他露出了一贯的从容笑容，尖锐的指甲轻轻一刮就破开了我的衣襟，让我的衣服四散开。他紧紧盯着我的眸子，伸出一只手覆盖住我脱离了束缚跳脱出的雪白绵软道：

    “既然如此，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那么现在，交易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