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

    “晚安。”小白也躺到床铺上，他全家遇害那天是5月14号。从这次追杀中逃脱出来后，他好像能听到死人的声音。不确定是不是死人，但他听到的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小白睡不着，白天休养睡太多了，二是他怕睡着还要面对那群穿裙子狂笑的小孩。今天的日期是？看了一圈屋子，他没发现日历，只有一只表挂在墙上，现在是8：59。其他小孩子还没有回来，“这里有规定作息吗？”

    小白说完沉静了好久，女孩又睁眼看着他。“是有，但是只要在十点前回来睡觉就想行。好多人都会玩上一会再回来。”

    “福利院有什么规矩，你都和我说说吧。”

    “不用说，这没啥规矩。就是初十那天，会有投资人，领养人来这里。”

    小白换个方向问女孩，“你不想有人把你带走吗？我就觉得这里的环境很糟糕。”

    “因为你以前是少爷，所以不喜欢这里吧。”

    什么鬼，他家有钱他也没到少爷的级别啊，谁造的谣。“我不是，我爸爸mama他们是老师，我只是懂的多了点。”小白的mama还真是老师，不过为了小白的教育，三年前不干了。

    “婶子说，你看着就像贵气的小少爷，他们还以为你是离家出走到这里了呢。”

    “我要是豪门少爷，根本不来这里，去哪不行？”

    “也是。”

    “那你为什么不期待有人带你走呢？”

    “不期待，我有心脏病。不会被选中的。”这话说出来，小白一方面可怜她，一面觉得仿佛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很黑，他没经历过的黑。人像商品一样被挑选，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也只是为了能好赖活着。他想到做梦时，一个小孩靠他耳边说的一句话：洋娃娃和裙子很配吧（笑）？

    她也是因为知道这点，眼里才没有光彩吗？没有希望的人生，过着该有多痛苦啊。他，也会变成“商品”吗？小白想哭，尽管他很小声呜咽，女孩就是听到了。反过来安慰他：“你不要细想，细想的话，谁不可怜呀。活着能好好感受它，我就满足了。什么感受都知道，清楚。”

    “嗯。”小白说不哭就不哭，食指抹掉那两滴泪。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他只是没法控制他的泪腺才流一两滴泪，伤心也是多余的，他不需要。“那感受这个世界怎么样？如果我能出去的话，带你一起。”

    “好啊。唔，离初十还有两天，我们那天走吧。”

    “嗯。”小白答应的很坚定，她的新生就从走出这里开始！他没能救下mama，应该能保护这个女孩吧，小白想她好好活下去。因为他和mama都很善良，相信善良。善良是他心中的一簇火花，总会照亮不敞亮的前路的，不会有前路漫漫的感觉。

    有孩子陆陆续续被赶回来睡觉，那个凶凶的大妈就是婶子吧。大妈看了他一眼，对孩子们说了声“睡觉”就走了。

    谁也不说话，就这样静下来了，都乖乖的睡着了。受氛围影响，小白闭上眼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梦，没有那些可怕的笑声，睡安稳了一觉。

    小白直到现在也记得，初十那天能有多黑暗，他好像也掉入其中了。

    女孩和小白坐在秋千上晃，“我可能和你走不了了，院长说投资人先生会带我走。”

    “那你开心吗？”

    “没什么感觉，这次恰巧被选中了而已。”他们没再说话，目送着一个小朋友跟着领养的父母走。他真幸运，但他们的未来在哪里呢？不要想了，想太多不好，可又没法不去想很多。有一对父母朝他们这里走来，他们笑着带走了小白，女孩也对他笑。但小白感觉很违和，有不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来在哪。

    不，不能跟着他们走，他要亲眼看着女孩走出这里。小白转头跑向她，但她被婶子带走了。“拜拜。”她看着很高兴，小白不高兴，他预感他会再一次经历，离别。

    后面的一对父母重新牵起小白的手，“我们回家吧。”阿姨很温柔，但小白不喜欢，还是先出了这个大门再说。

    小白跟着那对男女出了院门，小白不放心地回头望了一眼，却看不到女孩的身影。

    他们带小白下馆子吃了一顿，可为什么要坐货车？小白来不及想，看到那辆货车时，身体就做出反应逃跑了。他们不是领养人，很可能和福利院一伙，是卖孩子的。他不知道去哪里，又回到了福利院外围躲藏。

    此时天有些黑了但没黑全，灰灰的很压抑。小白转着甩脱他们，闻到了和食物一样的腥味。他靠近那个能把人放进去的巨大垃圾箱，看到了女孩的尸体！小白刚吃的全吐了，胃里一阵刺痛的难受。仅仅裹着块白布就扔到这里了，是因为价值被利用完了吗？她有什么错，她只是想好好活着并“感受”它。小白内心自责起来，为什么他保护不了女孩，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他是这样的无能！

    他站到垃圾堆上向垃圾箱里探身，抱住了女孩想把她抱出来。他看到了女孩死前的记忆，被绑着的女孩，冰冷的女孩，和他一样露出绝望眼神祈求拯救的女孩。她很痛说着不要，害怕说着求饶，这都没有阻止他的兴奋，使他停手。就像对待一个一次性性玩具，躺在那里的好像不是人，只是条yindao。她还是美，但是定格的腐烂的，已经没有生机的。她曾经活过啊，但是该死的恋童癖投资人将她的尸体无情地抛在了垃圾箱。魔幻了，今夕是何年？会发生这种残忍的事，平常真的不会遇到。这时他很清楚地明白，躺在床上的不仅是女孩，不仅是福利院丧心病狂推出的童妓，是被剥削阉割的“人”。为了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便可以随意剥夺他人的姓名。小白第一次接触到欲望，并讨厌它。她被剥削的好惨，连命也没有了，死了就随便扔了。为什么没人看到她受的伤害，都选择忽视呢。谁来给她主持“公道”呢？死就死了？那“人”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是为了什么呢？

    小白体会到了一个词，身不由己。

    小白想为她做些什么，但是他连眼泪也流不出，被刺激的无法表露情绪了。

    初十，是阳光消失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