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袍,雪白的皮肤近乎透明,看着也消暑。小程透舀了勺碎冰块儿,随手喂到他嘴边道:“给。”两人看着都没怎么长大的样子,眼角眉梢尚是未褪的不谙世事。小殿下也不推脱,张嘴咽下过了,头也不抬说:“不吃了。”小程透“哦”了一声,自己背靠着椅子腿儿慢慢地嚼冰块儿吃,等他把一碗红糖冰与乌梅汤喝完,才把碗放到旁边,小声道:“今天的冰块儿好甜,汤也比平时甜好多。”小殿下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片刻,小程透突然半扭过身子,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边蹭边撒娇起来,“好热啊。”小殿下握着笔的手没有停,只是平静地回答说:“热你还粘着我。”嘴上是这么说着,他却没有扒拉开小程透,而是任由他搂着,直到小程透也觉得太热,自己松了手。他站起来趴在桌前看小殿下不急不躁地写着,指着上面一个字问道:“小师父,这个字念什么?”这情形,倒像是如今的师徒俩反过来了,青年不知不觉勾起嘴角,饶有兴味地继续看屋里的两个孩子。小殿下念了读音,还不忘补一句道:“上次教过你的。”“才教过一遍嘛。”小程透噘着嘴辩道。青年倚着门框,思绪被这一句话扯了出来。他这辈子都是过目不忘的,显然眼前的小孩却并非如此,这让青年隐隐感到了怪异,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他思量须臾无果,决定还是先去找程显听。今天的乌梅汤太甜,那东西在哪儿,显然不言而喻。程透莫名其妙地站在外面又整顿了一番衣衫,这才不紧不慢地往饭堂去了。此时正是午休时间,也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骄阳炙烤着翠绿树海,饶是没有蝉扰,也叫人睡不着,难怪少年们跑到一个空屋里乘凉。程透额前也出了些薄汗,饭堂门没关,里面却无人,当中间儿的桌子上摆着个白瓷碗,满当当盛了乌梅汤,红糖冰块儿要化光了,洁白如雪的碗面上挂着些凉凉的水珠。碗下面压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写有“留给你”三个大字,最后一个“你”被水珠晕开了,已有些模糊。青年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把乌梅汤喝完,又把碗洗干净了放好,这才心想,确实够甜的。他不知道、也再想不出来师父能去哪儿,程透茫然了好一会儿,仍不知所措,这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属于这里——如果是在伽弥山上,在岭上仙宫,他好歹还能想出到哪里去寻。青年索性坐在了廊道的边缘,两脚在半空中晃悠起来。身下是悬崖峭壁,他知道那里不似看起来是的只有云雾空空荡荡,而是一整个万丈红尘;对面是灵山,佛塔九重,铜钟幽幽。也不知坐了多久,程透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动作很轻的脚步声。那个人走得不急不缓,迈步很轻,想来动作很好看,他分辨出那人是程显听来,却没回头,只听后者先开口道:“坐那儿干什么呢?”转回头的一瞬间,程透有些窘迫紧张,但又即刻敛了,装作漫不经心道:“你去哪儿了?”程显听面色如常,好似这不过是无数个平静日子中的一个——亦或许对他来说本就如此——走到青年身后把人拉起来,如实道:“药房。”程透藏得极好,仍是没能逃过师父的眼睛,程显听心里揪了一下,却是真的面如止水。师徒俩四目相对,沉默起来,程显听眸色略沉,在心中酝酿片刻,刚要张口,程透抢先道:“昨天发生了什么,我起来怎么不在山洞里?”见微程显听怔了一下,他不知究竟是徒弟太不会说谎,还是自己能将他所有一览无余。他微垂着眼看见青年掩饰在眉梢眼角的不安与不甘,他在撒谎,在逃,他——想掀过去这一天。为什么?巨大的不解与隐隐翻涌的恼怒在占据着程显听的脑袋,他隐在袖下握住一个小盒的手紧了紧,程透看到师父的眉心不着痕迹地拧着,神情复杂,师徒俩盯住对方僵持,许久,程显听慢慢将那神色敛了,抬手说:“出了点小事。”他手里托着个小瓷盒,递给程透,“趁你睡觉的时候我去药房磨的。”程透接过了,明知故问说:“什么事?”程显听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道:“小事。”“哦。”青年低低应了声,握着药盒转过身去,“我头疼,去吹吹风。”说不上是涩是苦,他以为程显听至少会试图编些理由解释或说明下,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只是顺着自己的话说了下去,出了什么事?小事。小事。本也是毒发所致,大抵对程显听来说,这真是不足为提的事。他能得到什么?一盒药粉,他在他身上留下道道红痕,一夜缠绵一盒药粉,公平得很。程透本以为自己想得很清楚,可当他握着那盒药粉时,却还是失望、甚至有些愤怒,想回手就把那药盒丢下万丈悬崖里。像是非要打碎一池平静。程透低着头刚要往前走,程显听却在后面悠悠地说道:“头疼你去吹什么风。”他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了程透的手腕,力度极大地往旁边一拽,把程透又拉回来面对着自己。程透一震,还没反应过来,程显听微微一笑,又蓦地敛了。他看到他的眼睛,深邃,深情。虔诚,或冷漠,每一种都是他,每一种都不足以是他。“我有件事问你。”显听,显听,显微知著。他紧紧攥着程透的手腕,顿了一下,沉声道,“你愿意同我共度余生吗?”仿佛盛夏烈火似的暑气消弭,连呼吸心跳都被停止,程透半张着嘴,久久抬眼凝视着程显听。他的胸口发紧,某种奔涌在血脉里的什么快要将他淹没淹死,他想回答他,又好似发不出声音,这青年生来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实如梦幻泡影,他怕这一刻是假的,一触即碎。“问你话呢?”程显听把他又拽近了些,半阖着眼睛挑眉道,“再不说话我走了。”“我……”程透张嘴,他似乎还没酝酿好该说些什么便急于回答,琉璃般的眼睛眨了几下,忽然急促呼吸起来,“我所作所为,所有今天,都只是为了与你共度余生。”这次,游刃有余的师父终于怔住了,心里像有把钝刀搓来搓去,他很想再郑重地,认真地回答承诺些什么,可是红瓦檐外、青山绿水的天涯尽头,隐隐涌现出的墨色乌云在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