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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凝凝也不管屋内的人怎样,只自顾自说道:“我手里已经没什么牌了。程显听……我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东西,”她把牙床咬得咯咯响,“否则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此话没头没尾,陆厢一知半解,却仍选择听了下去。许凝凝打了个哈欠,反倒不紧不慢起来,“你还算有用。”她说话向来前言不搭后语,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陆厢缄口不言,只等着她亮出谜底。然而许凝凝却又反常地沉默良久,这才问道:“你的小情人儿情况不太好吧?”慢悠悠的话撕开了僵持的宁静,陆厢握紧了刀柄。许凝凝却很沉得住气,仍倚着门,手指轻轻敲敲门板,“根长在他身上,他就是仙宫脉络的一部分,永生永世都别想离开。”门骤然卷起一阵风掀开,许凝凝还没来得及扎眼,一只手已经卡住了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半提起来按在了墙上。许凝凝并不挣扎,反而咳嗽了几声笑起来,摊开手道:“我能斩断那些根,不过,你得跟我走。”她脸很快就涨红起来,“松手。”犹豫片刻,陆厢松开了手。许凝凝半弯下腰又咳嗽起来,她顺过了气儿,终于切入正题道:“那狐狸在这儿的刑期到头儿,洪荒塔很快就要易主了。”说着,她狠狠地啐了口,“大抵是有哪个老东西看不惯我在这儿折腾得天翻地覆,又塞了个更麻烦的进来。她如果来了塔里,不但我活不成,塔里所有人都要往下降一层,到时候可就再没什么太平日子。”许凝凝抬头睨了眼陆厢,“海下是什么样,你也瞧过。那时所有人可都是真正的囚犯,谁也别想跑。”她忽然上前一步,手拢在嘴旁挨近了陆厢低声笑说:“你们同程显听程透可不一样……程显听不提,程透是真龙降世,有更惹不起的人在护着他。”许凝凝眯起眼,紫眸内仿佛流转着蛊惑人心的光,“你们呢?入我麾下,这次你不再是我收藏的奇珍异宝,我们一起杀了新来的。到时候我便是洪荒塔真正的主子,你也不是被关进来的,可以自行离去。”陆厢蹙起眉头,一把推开许凝凝,许凝凝被推得一个踉跄,却也不恼,只扬声又道:“我可以帮你斩断那些根,如何?陆厢,命可是握在你自己手上的!”陆厢冷笑道:“许凝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以为我真不清楚吗?说动了我,日后将我扣在手里,再拿来逼国英加入,我说得对不对?”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样子,许凝凝张着嘴狂笑了半晌,才拍着手说:“你讲得对极了,可你能怎么办呢?你的小情人儿还有无量前途,你舍得让他在洪荒塔里永世不得超生吗?只有我才知道怎么斩断那些根,你不亏呀陆厢!我许凝凝一向说话算数,只要你和我一起,事成以后我不拦你同你的国英离开。这可是双赢的事呀!”“入你麾下,即是同谋共犯。不必离开了。”陆厢冷冷回道。话音未落,许凝凝笑脸蓦地收了。她神情阴沉下来,压低嗓音说:“你知道的还挺清楚。不过那又如何呢?你可以赌一把,赌国英会选你,还是外面。”陆厢在大雨里不知不觉淋湿了半边。水柱顺着他的脸往下淌,两人盯着对方,紧抿起嘴角。半晌,陆厢半敛双眸,低声道:“再等等。等国英去闭关了,我会去找你。”许凝凝怔了一下,她似乎没料到陆厢甚至不多做犹豫,便已给出了答案。但很快,她就重新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容,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说道:“倒也来得及。”在这场如灌如注的大雨里,所有假意,似乌云一般翻涌铺陈在青天白日下,掩去诸多。看似注定的,看似改变了的,皆伏脉千里,等待着来日方长,再现端倪。一路赶到七目村口,逢软玉又犹豫了起来。他与程透并不相熟,就这么在他们师徒俩纠纠缠缠了数千年的事里横插一脚,怎么看怎么不合适。可是不管吧,心里却忐忐忑忑,总感觉要大事不妙。应付完了路芷正,不知不觉就赶到了地方。逢软玉在村口徘徊了半晌,想着要不索性先叫他们的朋友过去打听打听,可惜房里皆空空荡荡,没个影子。他一时半晌没了主意,等到了程家那小院门口,见门庭大敞,却安安静静。逢软玉心里咯噔一声,忙闯进去,厅堂内间空无一人,他赶到院后,见仍是没有人,踱步须臾反应过来,赶紧去了后山。远远的,山清水秀的小溪旁,青草地上突兀倒着个人。薄灰色的长发有几缕连着血迹贴在嘴角,显得如此不合时宜的落寞悲戚。逢软玉吓得心都要跳出来,这才过了多大会儿,怎么就打起来了?他快步跑过去,心里想到程显听多少年来都是那副撞了南墙也不死心的样子,要不是打不过,谁能不想排着队打他?逢软玉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拽起来,见似乎没受什么伤的样子,松一口气,度了些真力给他,嘴上唤道:“小殿下,醒醒!怎么回事?你醒醒啊!”程显听紧蹙眉头,眼气儿还略用劲儿的拧着,手先猛地死死钳住了逢软玉手腕。那人骤吸了口气睁开眼,见身旁是逢软玉,手指蓦地松了,扶着脑袋还没坐稳就要站起来,拿袖口蹭了蹭嘴角说道:“程透呢?你看见他了吗?”“没有,不知道上哪儿去了。”逢软玉摇摇头跟上去搀了他一把,“你不如让他冷静冷静,兴许想开了就回来了。”程显听口内俱是血的咸腥,脚下踉跄半步,嘴上却仍不忘讥讽道:“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吗?”逢软玉撇撇嘴,“你俩不会打起来了吧?这是打出内伤了,你没打他吧?”“我这是——”程显听说着,停在原地突然住了嘴。他伸手揉了揉额角,闭上眼吸了口气,“我打了他一巴掌。”“你完了。”逢软玉简短道。“我和神君当年要没打那一架,我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他说完,就又后悔。现在怎么看怎么不是可以随意调笑的时辰,正进退两难,睨见程显听。身旁的人好似没在听,未曾答话,长眉压着,眼沉得仿佛深不见底的湖水。逢软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态似乎比他想得还要糟糕,他闭上嘴抿抿下唇,本已不想说话,又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该知道,他做了什么,都怪不得他。”沉默片刻,程显听长长地吐了口气。他抽回逢软玉扶着他的那只胳膊,两手揉了揉眼眶。他站在原